当前位置:读零零>>天理暨人欲> 第二十四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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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1(1 / 2)

一九九六年的春夏之交,经常光顾沭河一带的那位雹子老爷第一次遇上了克星。

虽然这几年务工经商的越来越多,专业的种田人越来越少,但那一颗颗与生俱来的庄户心不是轻易就能泯灭的。他们不管还种地不种地,都仍然相信一句农谚所揭示的真理:“庄稼地里不打粮,百样买卖停了行”。因此,像往年这个季节一样,律条村的绝大多数人看着满坡的青苗和正在抽穗扬花的麦子,依然频频看天,担心着冰雹天气的有无。

这天中午突然又闷又热,天空白蒙蒙地很不明彻,接着西北方向就升起了大片黑云。许多人都说:“这个天悬乎。”随之密切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过了不大一会儿,那黑云便长高了许多,且上白下黑带了黄边。与此同时,连续不断的“推磨雷”也由弱到强响了起来。许多人说:“毁了,这场雹子是下定了!”有些人还来到村东公路边,坐到树荫下或店铺里,打算观看雹子老爷与雹子树的又一次媾合。

人们此刻看出了那棵奇树的激动。她有心色暗变,无风枝自摇:奔突于全身的血液让树皮绿得发亮,向天空伸出的枝条像数百只满带渴望的纤纤玉手。

应着她的召唤,那雹云且高且近,云垛中的闪电也明灭可见。在“呜噜呜噜”的雷声中,这时突然迸出“咚!咚!”十来声响亮。有人说:“这打的是什么雷?”有人则摇头道:“不像雷,像打炮。”

又过了一刻钟,从北边公路上开来一辆小卡车,到了雹子树边突然停住,“嗖嗖”地回过头来停靠在路边。人们看到,这卡车的车斗里竖着一个比人还高的架子,架子上放着一排闪亮的长筒状物件。而车斗上的三个人,此时正手忙脚乱地操纵着那一排长筒昂首向天。

利索看了一拍大腿道:“啊呀,这是火箭炮,要用它打雹子老爷呀!”人们便记起三十年前柳镇驻军的那一次冒险。都说他们是哪一部分?怎敢再来胡闹?一些大胆的人急忙跑了过去。

刚围到车边,司机却跳下来向他们说:“离远点!离远点!”有人问他们是哪里来的,怎么敢打雹子老爷。那司机将眼一瞪:“什么雹子老爷?等一会你们看看,到底有没有那玩意儿!”在离卡车百多米处站定,有人就问司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司机说,他们正做的事情叫作人工消雹,就是用火箭炮把消雹弹打上去,让雹子下不成。那消雹弹里装的是碘化银,到云层里一炸,雹子就化成雨了。他还说,这项科技成果早就有了,不过没有普及。咱县因为没有钱,一直没用,今年县长下决心要为农民为实事,给气象局拨了四十万专款,让他们组建了消雹炮队。这炮队成立后天天观测着天气,一旦发现雹云就马上出动。今天看到要下冰雹,三辆炮车在它常走的路线上安了三个点,刚才前两个点已经开了炮,现在再到这里轰它一家伙。

人们听明白后都惊奇万分,纷纷瞪大眼睛去看那车上的火箭炮。

说话间那雹云更高更近。但与以往人们见过的不同,它显得边缘不清层次不明甚至有些紊乱。司机指着天上对人们说:看见了吗?头两阵炮已经把它打糊涂啦!──嗬,快看,咱们也放啦!

卡车上的几个人果然已跳了下来。其中一人按动手中的小黑盒子,炮架立即向天空喷出了一道道火光,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便在云中响了起来。待那些火箭全部放完,云至当空,大雨倾盆,人们纷纷躲进店铺,接着回头去看地上是否有白球蹦达。

那东西不是没有,但零零星星不成气候。不光极少,即便有那么几个也是又小又碎,落在地上转瞬即化。过了几分钟,连这种小而碎的也没有了。大家兴高彩烈地跑到门外去,一边感受着纯粹的雨水一边说:“还是科学技术好呀!还是科学技术的威力大呀!”

这么欢呼一阵,许多人又跑到卡车那里,向消雹炮队的人连声道谢。炮队的人笑着向他们招招手,发动汽车凯旋回城。

这时雨也小了许多,西北天上已重现蓝色。人们看看那棵空等了一场的雹子树,恻隐之心又悄然而生。有人走到树下,捶着树身叹道:“唉,撵走雹子老爷,恣了俺们可苦了你哟!”

雹子树沉默无言,只有眼泪一般的水滴从枝条上潸潸落下。

几天后,这棵树显出了历史上没未有过的怪状:她大部分枝条光秃依旧,只有个别地方长出了叶子,这里一撮,那里几片。整棵树非死非活,破败丑陋。

雹子树没能如期发芽长叶,可是许合意的心中却有一棵树一天比一天茁壮而高大。

那棵树是仇恨,是嫉妒。

造纸厂被强行关闭后,他蹲在家里只喝酒不吃饭,从早到晚醉里咣当地骂人。他骂的对象十分宽泛,从“苏北独行侠”到县环保局的刘科长,从国务院到村两委。就在他骂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他大舅子带着卡车去了厂里,把锅炉、电机、没卖出的成品纸和没烧完的煤炭统统弄到了车上。弄完这些,他在厂里转了一圈,发现水泥池里还有一些没成为纸的草浆,立即找了一些塑料袋把它们也装上,说可以卖给其他造纸厂。许合意得到许景从老汉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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