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读零零>>天理暨人欲> 第五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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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2 / 2)

也比一般人给的多。歉年之冬,村内大部分人家早已将裤带勒紧,连秫秫糁子都不能多吃,更何况这种香甜的糖果,于是前来讨要者趋之若骛,新房门外挤成一片。有的人要到了还不罢休,送回家之后又跑来想要第二次,更使得这里拥挤不堪。许景行的嗣母沉不住气,再度喊话让新郎节省。这时许正芝走出来喝道:“快给我回屋里去!大喜的日子,看你那个细作样儿!”听族长这么训老婆,联想到族长为帮族人度荒做出的卖地义举,来要糖果的人心生惭愧,才一个跟一个悄悄出门走了。

门外渐渐寂静,许景行的心却愈发不安。他知道,门外寂静了并不意味着没有人,此刻肯定已有些小伙子埋伏在窗下听房。这是一辈辈人传下的老做法,谁家娶媳妇都这样。如果夜间没人听房那会被视为不吉利,婆婆会拿一把扫帚充当。许景行前些年就多次干过这事,在那些屏息凝神的时刻,听着屋里的话语与响声,他已将男女之间的事悟个半透。但半透终是不透,朦胧中引发他生出许多的向往。他想,今天终于轮到别人听我了,我该怎么办?

平心而论,许景行今天对媳妇是失望的。临沂教会的姑娘让他情窦初开,而眼前他这位情之对象却与那姑娘有着天壤之别。他想,我不求我媳妇有临沂姑娘那么俊俏,可也不能像今天来的这个如此平常呀!

然而人已进门,说什么都晚了。娘说的也在理,人丑点不要紧,只要她能疼咱。想到这里,他转脸看了一眼在床边坐着的媳妇。

他看见,媳妇这时冲他羞涩地一笑。这笑,让许景行的心忽悠一动。想起以前听房听到的经典话语,便也不由自主地学着说了起来:“天不早了,睡吧?”

听见这话,玉莲将头点了一点,一张脸又羞成了红布。她站起来转过身去,慢慢地开始铺床展被。许景行也站起来,心跳身热地走到了她的背后。他见媳妇还戴着那顶镶银缀玉的“珠翠冠”,壮壮胆子一抬手给她摘去了。而就在这时,玉莲如触蛇蝎般“嗷”地一声,许景行的眼前竟现出一个秃光光没生一根毛的脑壳!这脑壳与那张糙脸合在一起,活脱脱似一个野汉。许景行失声叫道:“你,你是个秃子?!”

而这句话出口时,媳妇已经将秃头拱到被窝里,耸动着身子哭起来了。

窗外响起一阵远去的脚步声。许景行知道,这是听房的小伙子听得了秘密跑走了。果然没过多大一会儿,街上传来了几个毛头小伙的齐声喊叫:

小秃子,要戴花,

头上没毛哪里插?

金刚钻,突拉拉,

钻上眼,好戴花。

──娘啊,舅啊,

钻得头皮真难受呀!

这喊叫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与此同时媳妇的哭声也越来越悲切。许景行实在受不了了,打开门就跑到嗣父母的屋里。这时,他的生身父母也都没走,正坐在那里说话,见他跑来都有些奇怪,问他不在新房里陪媳妇到这里干啥。许景行跺着脚说:“你们去看吧,那是个秃子!”

两对老的与小叹都惊得张大了嘴眼。三个女性起身去了新房,许明氏很快回来,说新媳妇还蒙着头哭。她说,怪不得她第一眼看新媳妇就觉得那嘴太怪。那么尖的嘴只有秃子才有,那是常年头皮发痒,撅着嘴搔搔出的。说完这些,她拿眼瞪向丈夫:“都怪你,光贪人家的财,把泥壶给坑了!”许正琮先是光抽烟不吭声,后见老婆反复责问,将烟袋从嘴里一拔说:“再咧咧?再咧咧我撸你!庄户人家三件宝,丑妻薄地破棉袄。没有头发怎么啦?没有头发一样过日子、生孩子!你长得好有咋用?你嫁给我带了什么?桌柜都是你娘用的老嫁妆,不就是再刷上一遍漆糊弄我么?……”这一下揭了许明氏的短。她娘家真是穷,爹托媒人好说歹说才嫁到了这里,不料一辈子让男人瞧不起。许明氏哭着道:“俺知道俺穷,可你也不能贪财贪到祸害孩子呀!”许正琮更火,跳起来就要打老婆,许景行忙用身体将母亲护住。许正琮还要动手,许正芝喝道:“他叔你通不通理?动不动要打人,真是做得出来!”许正琮看看哥,放下手“哼”了一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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