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读零零>>天理暨人欲> 第五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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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1 / 2)

好不容易进了洞房,洞房内又立即涌进了满满登登的妇女儿童,她们急切地要看到新娘子的脸面。一个小伙子无论成亲多少年,他的未婚妻如果不是本村或邻村会让人们见到的话,她的尊容便一直是个谜。眼下到了揭开谜底的时候了,许景行也是十分急切。当嗣母递过秤杆,他立即接到手中,颤颤地伸过去,挑掉了新娘子头上蒙的那块红布。此时此刻,许景行的眼前不知为何又晃动着临沂教会里的那个女子。

这块红布之下还是一块红布。那是新娘子玉莲的脸。教会姑娘的那张脸影一下子飞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十分粗糙而平常的五官。许景行特别注意到,她的嘴巴向前突出得厉害。就在这时,新娘子大概也想看看他,头没抬起却将眼皮翻起看,一下让许景行瞅见了她那一对大大的眼白。

许景行身上突然有了一阵凉凉的感觉。他暗暗问自己:这就是我的媳妇?这就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女人?问过几遍,他身上更冷,最后一直冷到心里去。

看热闹的人也觉出了新娘子容貌与她带来的漂亮嫁妆之间的反差,随即发出一阵窃窃私语。许景行看见,他生身母许明氏看过新娘,又向他看,眼里兜满了惋惜。她向儿子看上片刻,一低头走出去了。小叹站在那里吐了几下舌头,向许景行俯耳道:“哥,她配不上你。”这句话更让许景行心灰意冷。嗣母此时却显出很不一般的欢快,高叫道:“他嫂子,快打开柜,拿糖果给小孩吃!”新娘立即从衣袋里掏出钥匙给婆婆,婆婆又递给儿子。许景行对嗣母说:“你去开吧。”说着自己走出了洞房。

走到东厢房门口,他找到了正坐在里边擦眼抹泪的亲娘。见儿子走进来,许明氏叹息一声说:“泥壶,都怪你爹,只打听家财不打听人……”许景行有满腹的话要说却说不出口,只是站在那里喘粗气。许明氏这时又安慰他:“唉,这也是命。命里摊个啥样的就是啥样的。人虽然长得一般,只要知道疼你就行。快回那边吧,啊?”然而许景行不动。

这时,几个要饭的来赶喜了。他们先在院门外唱了一阵喜歌,接着又到了院里。领头的是个瘦瘦的中年汉子,他身后跟着一老一少,三个人都穿着破袄破裤,脏兮兮的棉絮露露挂挂。中年汉子是领唱的,他每唱一句,那一老一少便用力喊一声“好”。等他们判准了新房之所在,便走到门口更为加劲地唱起来:

看新人,俏红妆,

新人香颊露吉祥。

龙凤之态天然美,

杨柳细腰好漂亮。

落雁沉鱼真绝世,

锦衣玉体富贵相。

面似梨花含雨露,

眉若柳叶好模样。

朱唇一点胭脂染,

两耳垂肩带福相。

……

听到如此唱,许景行心里更加烦躁,急忙出去对他们说:“走走走!快走!”赶喜的不走,非要酒肉馒头不可,许景行便让人到厨房里拿了将他们打发掉。然而赶喜的也太多,这一帮走了那一帮又来,一天内不知有多少人先后来这里赞颂新娘的美貌与新郎的幸福,弄得许景行哭笑不得烦恼透顶。

晚上,新娘的下床酒是新郎必陪的。由于心里不痛快,许景行只是象征性地抿一口,草草往肚里扒了些饭菜便罢。新娘看起来心情更是悒郁,只举了举酒杯,饭没吃一口又到床上坐下。

饭后,荠菜让嗣子关了门,新房里便只剩下许景行和他的新媳妇。二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桌边,远远地离着不说一句话。这时门外来了要糖果的,门缝中窗棂里伸进许多只大大小小的手,都在希冀着新郎往上放糖果,门外则“叔呀”“哥呀”大呼小叫。还有的妇女将门鼻子晃得丁当响,嘴里说:“晃,晃,晃门鼻,来年抱小侄!”“门鼻响,门鼻响,养个好儿披大氅!”……玉莲看看那些只讨要的手,向许景行说:“柜里橱里都是,你拿给他们吧。”然而许景行还是呆呆地坐着。见他不给,门外便有小伙嚷嚷起来:“再不给,咱就熏黄老鼠啦!”这样的威胁才让许景行警觉起来。他小时也曾这么干过:如果新郎不愿赏给糖果,就采用治黄鼠狼的做法,拿一团棉絮包了辣椒面,点了火塞进新房,直熏得小两口捂着鼻子叫娘。他起身去打开柜子橱子看看,里边果然装了满满当当的果匣。他想,这个丑丫头,娘家真是富呀!他心下一狠,再发狠地看一眼玉莲,抱出一个个果匣便往那些手上放。这种慷慨让讨要者皆大吃惊,因为他们从来没见有将糖果整匣整匣送人的,于是新房门外欢声雷动。无奈有些手是从小的缝隙伸进来的,接到的果匣拿不出去,新郎便让其转往门边,他从门的上方递出去。这样,柜里的果匣便迅速减少。许景行偷眼去瞅玉莲,想看她生不生气,不料玉莲脸上竟是不愠不恼一片平和,看他的眼神里甚至还有一丝赞赏。

内部没有反对者,反对者在外部出现了。只听嗣母亮着大嗓门在门外喊起来:“叹她哥,你得把果子节省点呀,明天要给长辈们分送,后天还要到你姥娘家上坟……”听她这么说,许景行才停止了将整匣送人的做法,改为拆了匣子零递。即使这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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