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献丰眉棱一挑,突地一声冷笑道:“哪里来的奸细,报上名儿来,否则老子的刀剑可是六亲不认!”老关愣愣地看看一脸怒色的姜献丰,又瞅瞅范忠庭等三人,方醒悟般呛啷啷抽出随身腰刀,道:“老姜,莫不是官府的底儿,恁贼如此大胆,敢独独三人闯我边家寨么?我看你等却不是要我车粮,却是要我和老姜的人头来了罢!”
贺云鹏却待作声,被范忠庭一把拉定,朗声道:“这位朋友,我们却是大同商家,来此作笔生意。你需些银两,我们获些利儿,若可愿意,价钱自可商量,若不成,留些仁义原便是了,何苦要将我等与官府牵连一处。这个赃栽得未便有些大了,莫不成各位要将我等连人带银钱一并黑了去?”姜献丰道:“商人?你却哄我不得。天下哪里有商人舍近求远的理儿?”李树春拱手道:“这且让我等委实不解,商人便是商人罢了,听得有人充了官大爷、举人老爷的名儿,却不听得有人倒愿充了我等商家大头,看来,我等商人在江湖中原也有些名份。我等即非商人,你且说说这个舍近求远的话儿,却作何解?”姜献丰道:“即是大同商家,纵观大同、左云、右玉一带原本是产粮之地,丰裕充实,余粮尽可够你商家购收,何苦折了我边家寨苦寒之地购甚鸟粮?即是我这有粮,你又何处得知?刚才那二位,本非我大同口音,竟夹了些代州味儿,你原哄不得我。即是决意买粮,银钱呢?哪里有随身带得百八十两银子就敢到我边家寨做买卖的道理,我看你等原非贩粮的,倒象是贩命的!”
老关叫道:“你们原是代州来的,来此做什么,说!”身后一干人干愈齐吼一声道:“快说!”。
范忠庭一怔,方才意识到说漏了嘴,漏了口音。
贺云鹏正要上前。忽听得姜献丰一声大喝:“三良鳖子,给爷过来!”三良听得叫他,竟是吓得腿一软,怯生生过来,早被老关腰刀架在脖劲间:“三良,我看你就一天神神鬼鬼的不清爽,说,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他们带了多少人来?胳膊肘敢往外拐,看老子一刀屠了你!说,还有没有人?”
那三良吓得连连点头,瞅了他们三人一眼,叫道:“爷们,险些害死我了,不是还有个人么,去了哪里!他已上得坡来,定在门外!”一句话,将众人唬得一大跳。
姜献丰狞笑道:“留个报信儿的么?来两个兄弟,给我把他弄回来!想是不得信,自不会跑得太远。”
三人正待动作,早被三五把明晃晃的刀剑指在胸前,动身不得。贺云鹏看那范忠庭时,见他兀自冷笑着盯着姜献丰看,便也住了口。
片刻,听得外面一阵撕打、喊闹。早有人跑进来,额头上淤了一片青,哭丧着脸道:“那小子就在门口守着,见我等出去,还没答话,就给了我一个绊子。”老关叫道:“废话少说,人在哪里?”那喽罗道:“拿住了。”
正说话间,听得石缝外范理阳扯了嗓子般地大骂嚎哭:“姜献丰,你个恩将仇报的贼,你将我少东家怎么了!以怨报德,是非不分的小人,我****祖宗!少东家,李掌柜,云鹏兄弟,你让我怎么回去交待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叫,揪心刺耳,让众人竟听得一阵胆寒股颤!
一进门,见三人毫发无损站立当地,便奋力挣脱两名架他的汉子,一身灰土,兀自挂了满脸眼泪鼻涕的范理阳立马张了大嘴哭了:“少东家,我以为你们让贼人……”
姜献丰不禁大骇道:“这位兄弟,倒有一番忠肝义胆,为东家不顾身家性命奋争的劲头,我老姜佩服不已。”
老关道:“老姜,且让我屠了这个出口伤人的小鳖子!”姜献丰一伸手拦住,冲范理阳客气地一拱手,道:“这位兄弟,我老姜倒有见教,为何辱我是非不分、恩将仇报、以怨报德?恩在哪里,仇在哪里?你且说来听听。”范理阳愣怔了眼,看着兀自神定气闲的三人,心下道:原来,云鹏兄弟却还没说,我倒是鲁莽了些。当下,便也拍拍身上的土,紧紧挨着三人站了。
范忠庭示意贺云鹏。范云鹏近前一步,朝姜献丰一拱手道:“姜献丰,你不识得我了么?”姜献丰看着他,好一会摇摇头道:“想不得了,却似在哪里见过?”贺云鹏还未说话,范理阳早笑道:“有道是两眼红肿识得仇人,杯水之馈不见恩情。可见,世道人心,变得不可思量了。姜献丰,你可曾记得康熙五年冬日那天么,一个老妇人倒在大同府贺记豆腐店门口……”
姜献丰当即站起来,叫道:“莫非是恩人到了么!”范理阳笑着一指贺云鹏道:“这却是你娘的救命恩人!”姜献丰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贺云鹏身边,倒身便拜:“恩人在上,献丰我有眼无珠,竟不识得恩人面,请恩人恕罪!”
几个人的心此时方得如落地石头般笃定。
贺云鹏连忙抢前一步,将姜献丰一把拉起,道:“这且怪不得你么,是我唐突,不自报得底细,险些弄出误会来。”当下便拉了姜献丰指着三人道:“这是我们少东家范忠庭,这是李树春李掌柜,这位是我的理阳兄弟。”范忠庭一抱拳笑道:“老姜,我等可真是商家,绝非官府奸细,这个你权且放心。”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