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木桩上。老船工说,以后不要再这样做,危险得很。他说,有人这样做,结果人马到现在连影子都没找到!二哥笑了笑,似乎想说什么玩笑的话,但张了张口,说出来的却只是两个字:“谢谢!”
大黑马先上船的时候,脚轻轻试着,觉得船帮实在了,才踏上船去。它似乎在总结经验,怕再出意外。
就在那一年,土地下放后,各家所喂的牛马,基本原封不动。我家因为牛尚小而马高大壮实,所以就将就搭配起来,原封不动。很多人都说这大黑马管钱,如果卖了,除了可再买一匹小点的马来接槽外,还可以省下钱来卖两个小架子猪。父亲到是想把那头黄瘦牛卖了,再把这马卖了,换一头大的壮实点的牛。但对大黑马又有些不舍。可不这样,田地多,那头牛又干得力不从心。因为叔叔在外工作,婶娘家的田地也要靠这头牛犁。为此,务实的父亲便萌生了卖马的念头,但这念头只是如火星一闪便没了。
那年冬天,关在圈中喂养的大黑马,总有一种被困的冲天怨气,当我放它出去喝水的时候,都要事先把它一边的两只脚用棕绳拌上,我才管得住它。
初春的一天上午,虽然天气还冷,但还是比以往多了点暖意。村里人家的老母鸡会跑到房前屋后的灰堂里爬着晒太阳。我骑着大黑马过一个岩板路的灰堂时,叩击岩板的马掌声,惊醒了傅家门前灰堂里的那只正迷醉在太阳下的芦花老母鸡,只见那只卢花母鸡将翅膀猛一展、一扇地扑腾起见来,像从灰堂里冒出个怪物似的,没注意的大黑马一惊,用力一蹦,拌马索一断,前蹄一扬,它身子往侧面猛然一摆,我便从马背上重重地跌了下来。头上麻肉肉地钝痛了一下,双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在天上飘着,像一只青蛙,舒展着四肢,在漫无边际的黑洞洞的天空,毫无方向、毫无目的地飘来飘去。忽然,一阵寒入骨髓的风,迎头打来,贯穿我的全身,将我的四肢凝固,我便像称砣似的不由自主的往下掉。我感到那寒风,尖刺一般插进我的脑部,强烈地痛感让我忍不住大声叫起来!听到我的声音,一屋子围着我的亲人、邻居等,长长舒了一口气。我这才知道,这时有人在用酒精为我清洗伤口。原来,我跌下马之后,头皮裂开两寸多长的口子,血淌得衣领、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路过出事地点看到我滚下马来的恒其兄,一抱将我抱回家。暗淡的光线下,祖母只听到我昏了过去,以为遭遇了“走阴”,连忙叫人折来桃树枝,找炕箩来笼着我的头边抽边骂。祖母一阵乱骂声起,附和的邻居也不少。当恒其兄终于说明原委后,才明白我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砸破了头才昏了过去。在外工作的恒其兄叫先找酒精清洗消毒。家里人才想到赤脚医生处要酒精,又到在云南工作的四伯家找云南白药来放。找来的白药不够止血,便在家中四处搜集蜘蛛网来堵血眼。然后,由赤脚医生拿了块纱布包上。之后,这头上像鸡啄一样地跳痛。至今天晴下雨,天气转换时,或者过于忧愁苦闷时,这头都会跳痛。这让我不得不把心放宽,把事看淡。
遭到这样的灾难后,父母对为家里承担了很多重任的大黑马,产生了又爱又恨的情绪。要买嘛,它确实成了家里不可缺少的好帮手。不买嘛,又怕悲剧重演。
在我外出读书年的一个冬天,父亲拉着大黑马去驮煤。因为关在圈里喂的时间长,没有与群马相戏共欢的自由,所以,路上见到骒马,一时性起,狂舞乱跳中,将紧攥缰绳的父亲踢倒,跌伤了眼。父亲用缰绳抽打了它几下后,它才安分下来,也完成了驮煤的任务。但父亲却想,他都管不了,再让我管,难免会出事,要是这样,大黑马劳力再好,承担的活路再多,也得不偿失。这让父亲再次萌生了卖掉大黑马的念头。
有人建议将大黑马散放到坡上,随它自由地在那群老骒马中寻欢作乐,时间越长,它就不会狂傲不羁、不服管教了。它之所以狂,是因为我们对它看管太严,使得需要阴阳平衡的它,体内的雄性激素长期得不到释放,才会狂得让人头痛。父亲先是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因为提出这样建议的几个人家,都养得有骒马。父亲因此认为人家在打大黑马的小九九。
有一年,祖母眼病,需要到专科医院动手续。父亲凭着双脚跑到镇宁眼科医院去打听,看要多少钱才能医好祖母的病?医生说至少要一至两佰块钱。那年月,这已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从哪点找这么多钱呢?要知道,祖母从二十八岁起就孀居,苦守父叔成人。为了祖母的病,父亲又想到了大黑马。有一天晚上,父亲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老是和母亲商量来商量去,最终还是决定卖了大黑马。通过反复捉摸,父亲说这大黑马,少了四百三十块钱不能卖。
那年六月的一个星期天,父亲真的把大黑马拉到安顺牛马市场上去卖。城北石板寨一个吆马车的人看上壮实的大黑马。围着转了好几转,问父亲要多少钱?父亲说要500块钱。那人说贵了点。父说,现在一块钱一斤大米,喂了好几年的马,就算500块钱,才值500斤大米,七八口人一家,匀着吃,还不够吃三个月。还说我起早贪黑地割了几年草,才喂成这样肥壮的,所以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