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秋天,《瑞优故事》(Reell Stories)首刊出版,上面登了一篇文章,通常在公司的时事通讯里你很难看到这种类型的文章。文章的题目是《良心的抉择》,这篇文章详细记述了一位名为乔·阿诺德的员工所经历的内部纷扰。公司指派阿诺德参与一个项目。一家设计公司聘请瑞优公司设计一款铰链,用于便利店以及贸易展上的售货展示柜。这款铰链要能使展示柜门呈打开状态,轻轻一碰,又可以让柜门慢慢关上。作为一名设计师,阿诺德认为这个项目充满挑战,他立刻就开始着手创作设计草图。可是后来,阿诺德获知这款设计的终端客户方竟是香烟生产商。
显然,展示柜将用于香烟出售。参与设计一款某些人最终会因此而丧命的产品,阿诺德对此心存疑虑。但之后,他又为自己提出的某些点子而兴奋不已,这些创意可以让设计公司的人以低廉的成本设计出他们想要的产品。私下里,阿诺德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困境中挣扎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他的一位同事—和阿诺德有着同样的顾虑—问他参与这个项目作何感想。阿诺德坦承自己万分纠结。当天晚上,阿诺德询问妻子的看法。她说,“我对做生意了解得不多,但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阿诺德内心认同妻子的观点。他们有六个孩子。如果这个展示柜用于向孩子出售香烟,他将作何感想呢?他决定,自己必须向主管项目的销售代理乔恩·斯特罗姆提出这个问题。
事实证明,斯特罗姆及其同事在过去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经济衰退对个人计算机市场带来严重打击,而个人计算机制造商在瑞优的客户群中占有很大比例,因此公司的销售额急剧下滑。为了避免裁员,经理们纷纷减薪,降薪幅度从12%增至16%,除了拿着最低薪资的员工,所有人的薪水都降了7%。整个公司都指望着销售人员能够带来新的生意来避免减薪。同设计公司的这份合约正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机会。因为这项技术会带来多种不同应用,可以向各类公司出售,因而这项技术最终将会成为一个重要的利润新来源。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一款典型的瑞优产品:公司就是靠着先为顾客提供解决方案,再将技术用于其他方面而发展起来的。
听了阿诺德的陈述后,斯特罗姆说道,他认为技术人员小题大做了。瑞优的客户是一家设计公司,并非烟草公司,展示柜除了用于出售香烟之外还有许多其他应用。碰巧是一家烟草公司的需求促进了这款铰链的研发,但终端使用者同样也有可能是薯片生产商或是糖果厂。斯特罗姆问道,如果设计这款展示柜用于出售巧克力棒,是不是就不会有人这么在乎了?
阿诺德仍然对这个项目心有余悸。不管大家怎么说,他的设计都将被用于出售一种让人成瘾、使人丧命的产品。鉴于自己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斯特罗姆和阿诺德向产品研发团队的其他成员提出了这个问题,但各方依旧未能达成一个令人满意的折中意见。就在那时,阿诺德转向瑞优联合CEO中的一位—鲍勃·卡尔森—寻求建议。卡尔森听完阿诺德对这场辩论的陈述后说道,“有意思,我想看看你们要如何解决这一问题。”
最后,阿诺德和斯特罗姆同意将决定权交给产品研发团队的三位带头人。带头人问阿诺德,如果瑞优不能放弃这份合约,这对阿诺德的影响是否大到他会退出这个项目。“不”。阿诺德说道。实际上,如果公司认为这个项目很重要,阿诺德会继续做这个项目。“几年来,我都会去学校向孩子们讲述我的设计,”他说,“我会带着设计样本过去……如果我设计了这款产品,我不会引以为傲。实际上,我甚至不会把它拿给孩子们看,我觉得那样孩子会有可能在便利店认出它来。他们肯定会的。”听了双方的陈述后,带头人决定瑞优不参与设计展示柜。
这项决定引发了某些复杂的情感。尽管阿诺德并没有为自己的胜利而扬扬自得,但斯特罗姆确实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没必要那样做,”斯特罗姆说道,“这算不上什么好事。”但最后斯特罗姆还是让这件事过去了。尽管他对结果并不认同,但他认为整个过程是公正的。“我对自己和乔都没意见,我们是研发团队的搭档,努力解决问题未果后,我们将问题提交给一个更大的团队,但这个大团队还是无法解决问题,”他说,“之后,我们有权将问题向上反映到经理层和领导层进行决断。我认为公司听取了我这方的观点,同样也听取了乔那边的意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你也许在想,为什么不干脆把这个项目交给一位不像阿诺德那般心存顾虑的工程师呢?但当时并没有仔细考虑这一提议。“我不记得有人提出这个建议,”卡尔森说道,“这不符合我们这里的处事方式。我想,如果有人真的想要设计这款展示柜,我们一定会加以考虑的,但当时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不管怎么说,斯特罗姆、阿诺德以及管理团队都认同,这段小插曲并非真的同一个铰链、一份合约甚至和香烟促销的伦理相关。问题的关键在于信任。斯特罗姆和阿诺德是否对彼此拥有足够的信任,能够让二人共同寻求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