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一路,怀建军和常蓝一起坐后座,常蓝掏出口红胭脂,对着小镜子补妆。怀建军别过头,赏窗外街景。大概今后,很难有这样的机会看她在他身边,拿着小镜胭脂徐徐涂抹,怀建军知道常蓝个性保守,在别人面前,她自持端庄,不肯这般放肆。
从前,怀建军刚创业那会儿,孩子还小,父亲尚未退休,家里照顾两个小混世魔王的,就是常蓝和母亲。彼时,常蓝自己也有工作,每天早上起来很早,和母亲一起,料理一大家子的事情。怀建军很少帮忙妻母,这方面他和父亲一样,相信君子应远庖厨,即使会下厨,都应远。向来睡到准点才起床,穿熨烫好的衣服,吃可口的早点,开车载常蓝,送她去上班。
常蓝忙完一家大小,已经没什么时间坐下好好吃个早餐了,所以她的早餐总是便携式的,菜肉包,夹小菜腐乳的馒头,春卷之类,加一小瓶牛奶或豆浆,边在车上吃着,边和怀建军磨叨些家里的事情,主要还是老人和孩子,有时也聊他们喜欢过的那些小说,《二十一条军规》和《静静的顿河》。在当时,怀建军没什么时间再看闲书,但还是喜欢这么瞎聊聊。等常蓝吃完早餐,怀建军会将车开的更慢更稳当些,要么在路边停几分钟,方便常蓝给自己画个淡妆。她是麻利能干的女人,做什么都手脚利落,也就几分钟功夫,敷粉,描眉,扫淡淡的眼影,涂口红,那张清秀的脸在稍事修饰后,很快便光芒四射。怀建军深深记得,他每天有多被常蓝那连串动作吸引,百看不厌,不过,却从没跟她说过。那时,他们之间好像也有聊不完的话题。现在回忆起来,怀建军才想起,他从没问常蓝,每天这样的生活累不累,快乐不快乐。
“小蓝儿?”怀建军偏头,对着发妻,“象这些年,为了生意四处奔波,日子过的快乐吗?”
常蓝收她的胭脂口红化妆镜,有一瞬愕然,她从没想过做生意累不累这样的问题,顿了顿,才说,“女人嘛,嫁鸡随鸡,没有更多的选择。”
“嗯,”怀建军点点头,咬着下嘴唇,半晌,很认真地说,“是,以前让你辞职,跟我学做生意,帮我打理公司财务,这些,都是我要求的,从没征询过你的意见,行不行啊或是可以不可以?而是要求,你该怎样该干什么。”
常蓝奇道,“不然呢?不这样~~还有其他可能?”
“很抱歉,未经允许,将你练到今天这个样子。”怀建军拍拍常蓝手背,“以后,你可以做自己了,过些自己想要的生活。”
“什么意思?否定我这些年为这个家做的努力?”常蓝好悬又要发飙。
怀建军倒是老神在在,“怎么总往歪处琢磨呢?我是想,可能你跟我在一起,生活的并不快乐。”
常蓝差点冲口而出,她没有不快乐,起码在知道怀建军你出轨之前她没有不快乐,随即忍下,这么讲,岂不更是输的一败涂地?抬抬下巴,倨傲,“你是需要跟我道歉和反省,但不是在这部分。”
车停,司机和保镖下来给开车门,怀建军没再与妻子深谈。过几分钟,字一签,他们的关系,就是前夫前妻。罢了,随缘吧。到这地步,他应该道歉的是哪部分,已无意义。
系青在急诊醒过来,时已近午,照顾他的是个年轻医生,跟系青说,“你已经没事,热度退了,过来补办个手续,拿上药,便能回家。”
系青揉着僵硬的脖根,闻见自己满身汗臭味,浅色衬衫上还有几滴血渍,头重脚轻的,不用照镜子,都觉得自己够狼狈。问小医生,“周大夫下班了?”
年轻的小医生有停那么一下,竟无限怅惘的口吻,“嗯,下班了。”吐了口气儿,“来,我带你去拿药。”又清楚仔细地交代,早上怀系青手机一直响,他只好帮系青接过两个电话,都是顾姓老师打来问系青情况的,并且,还有短信,小医生声明,“短信我们没看。”
系青谢过小医生,查看短信,孙律师来的,内容:怀董和常董已经签妥离婚手续。
啊~~真离了,系青觉得连室外夏日里毒辣的阳光,都显得寥落孤寒。
小医生给系青说明几种药物的用法,周大夫给开的大多是些清热凉血安神的中成药,不过其中一个小药瓶,让小医生颇为挣扎,捏在手里好半天,才跟系青说,“这个药一定要按照说明服用,过量会出事的。周大夫说了,实在睡不着才吃。”
系青认得这种药物~~镇定剂,是的,吃多了会有依赖和成瘾的症状,可能还会出人命。他不认为自己需要这玩意儿,同时又觉得,周大夫还真是很信任他,答应小医生,会在确实有需要时才会动用此物。
出医院,系青电话给春儿。春儿那边很热闹似的,“哥,我在喝酒,嗯~~很快乐,有~~七个,呵呵,”春儿类似于喝茫掉了的那种笑,“七个妞儿陪我。”
七个妞儿?系青望天~~问,“接到孙律师的短信没有?”
“接到了,”春儿无所谓,“爱咋折腾咋折腾,跟我没关系。”说完,断线。
这小子生气了,伤心了,借酒消愁,借故堕落,先随他去吧。系青想,总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