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醒来的沈沐,呆坐在床上。意念在脑海中不住地翻腾,浑浑噩噩又懵懵懂懂,仿佛有无数莫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渐渐地,沈沐有些明白,有另一个人、另一个灵魂、另一段记忆正在融入自己的生命里。怀着忐忑与不安,他静静地闭上眼,默默承受着。
“还好,他也叫沈沐。”
心神稳定的沈沐不再慌张,他知道自己正在以另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时空变换、沧海桑田,但是拥有同样的名字,还是让他感觉到十分的欣慰。
心中翻阅着记忆,沈沐越想越是皱眉。这屋子的主人,想来也是福薄之人。年幼之时便父母双亡,只留下了百十田产和一座大屋。靠着父母遗留下来的财货,少年大可以衣食无忧、潇洒度日。
可惜啊,终究是心性未定又无人管教,不幸又结识了一些狐朋狗友。于是,少年整日混迹于青楼酒肆之中,俨然成了一个纨绔子弟。几年来,少年坐吃山空,家中钱财散尽、器物也变卖一空。前些日子,更是在赌坊输了大把的银子,被人一通乱打赶了出来,不得不变卖家产偿还赌债。
“唉,算了。事到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吧。”理了理混乱的思绪,沈沐决定放下这一股脑儿的琐碎。先找些吃食,也好填饱自己咕咕叫的肚皮。
日近黄昏,在田间劳作的汉子们也开始陆续地返回家中。不大一会儿,农家的婆娘们一个个烧起灶台做起饭来。小小的村庄里,家家户户都冒起了阵阵炊烟。
因为自己的身子刚好,不能大鱼大肉地吃个没完。用着家里仅存的一点小米,沈沐熬了些稀粥。粥的味道还算是不错,只是这碗实在破旧得有些可怜。端起一碗稀粥,一个人独自走到院子中央,蹲下身子,默默地吃了起来。
原本,沈沐并没有把区区一百两的赌债放在眼里。自己的身子只要养上几日,就能完好如初。想来,依靠着从小到大打熬成的功夫,踏踏实实地练上几年,在这个还没有火器的世界里,混出点名堂,倒也不太困难。
事情总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粗略的算了算,离着还债的日子也就只剩下五天,五天内要凑齐一百两白银可不是什么小事。
要知道,电视剧里一壶女儿红、二斤熟牛肉,就要花上侠客们十几两银子的故事绝对是胡扯。太平盛世,一文钱能买得上一个热腾腾的肉馅大包子,一两银子值一千文钱,也就是一千个大包子。按照一个包子一块钱人民币计算,一百两银子可就是十万元人民币。对于此时此刻家徒四壁的沈沐来说,一百两无异于天文数字。
“娘的,就五天,上哪儿去搞十万块大洋啊?”沈沐放下盛粥的破碗,喃喃自语道。
秋天的日头落得快,才不大一会儿,天色就暗了起来。这年月,并不是家家户户都买得起蜡烛。抬眼望去,灯火通明的人家,必是村中大户。
张家是村里有名的大户,张老爷更是村中里正(里正相当于今天的村长),掌管全村的傜役和赋税。十几年来,张里正靠着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强买了村中不知多少土地。村中二百余户人家,竟然大半都是张家的佃户。
张家的宅子就在村西,张里正生怕被人说成是土财主,特意建了一间书房。平日里,学着城中的豪富们,饮茶品画,十足地附庸风雅。
“老爷,奴才算着日子,还有五天,沈家三郎就要还债了。”开口说话的,正是张府的管家李六。此时,李六正站在书房里,伺候着张里正喝茶。
张里正接过茶杯,一口气把茶水喝了个精光,问道:“那小兔崽子输了多银子?”
“一百两。”
“啧啧,一百两还真不少。算老爷我积德,一百两买了他家的老宅和田地,让他小兔崽子还债去。”说着说着,张里正用指甲,在发黄的门牙上,扣下几片绿幽幽茶叶,放进嘴巴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说道:“李六啊,去账房取一百两银子送过去,乡里乡亲的,还得多多帮衬不是吗?”
李六神色一紧,心中暗自为难。张里正给的这一百两银子,实在是太少。哪怕是赶上荒年,沈家那百十亩上好的水田,都抵得上四五百两的纹银。更何况,还有那一间大屋。放在现如今这太平年月,即便是有人给出一千两银子,沈沐都不可能卖掉。
李六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这……一百两……是不是太少了点?”
“啧啧。”张里正一声冷笑,继续说道:“怎么?嫌少?你李六倒是菩萨心肠,要不要老爷我卖了自己的田地,换成了银子再去买啊?”
一听这话,李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张里正的手段阴毒,李六可是见识过的。
“老爷,奴才不敢呐。”李六磕头如捣蒜,连忙解释道:“奴才心里想着,要是有哪个天杀的狗东西,不晓得老爷的恩义。非说老爷您横行乡里,一杆子告到楚侯爷那儿去。老爷,您想想,大公子可是在楚侯爷府上当着差,万一不小心拖累了大公子……”
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六,张里正微微一笑,道:“唔,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