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穆顺对于此中种种关节自是毫不知情,心中犹在思虑如何应对之事。
老铁匠听闻秦时之语,却是松了口气。他固然感激对方赠丹之谊,但也知道以秦时的身份,来此所为,必非小事,是以极不愿陷身于其中。虽然若秦时真有需要相帮之处,他受其恩惠,断然不会拒绝,但能避开麻烦,却自很是欣喜。
当下叹道:“秦公子高风亮节,令人敬佩。老朽受此恩惠,却无以为报,实在惭愧。吴中剑派有公子这般人物在,他日必当鼎盛兴旺。”秦时爽朗一笑道:“那便借老先生吉言了。今日不便多加打扰,就此告辞。”说毕又看向穆顺这边,却见穆顺怔怔地出神,不由奇道:“咦,穆小哥在想些甚么。”
穆顺闻声一个激灵,惊觉过来,心中暗暗叫苦,思道:“啊哟不好,莫非是问到我那晚之事了么?我该怎么答复他?”他却丝毫不曾想到,秦时即便再神通广大,又怎会知晓他曾和那蒙面人相见过,自然也不会向他询问此事了。他这一番担忧,大多是杞人忧天而已,这自也是他关心则乱的缘故。
正着急不知该如何回答时,老铁匠见他愣神,气恼道:“你这小子,又在发甚么呆。秦公子这便要离去了,你还不过来道别么?”穆顺听说秦时要走,顿时一喜,旋即却又想到,他莫非是因为察觉了那位前辈的踪迹,所以才要离开,反而更加忧心起来。
好在他反应还算迅速,知道此刻不是探寻究竟之时,忙上前道声珍重,强笑道:“我还想着有甚么能帮到公子,所以神思不属呢,倒让公子见笑了。公子这般来去匆匆,先前给公子倒的茶水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喝。”却是老铁匠刚刚想要将他从秦时身边调开时,让他去屋内倒的茶,此时尚依旧端在手中,显得有些尴尬。
秦时见状亦觉有趣。他见穆顺烦恼神色不似作伪,心想:“这少年倒是古道热肠,值得一交。”却不知穆顺忧心并非为他而发,反是因他要搜寻之人而起。当下笑道:“穆小哥何必客气,今日缘尽于此,就此作别,他日江湖上有缘相逢,再同你烹茶共饮,把酒言欢了。”说毕深施一礼,转身飘然而去。他说走就走,步速极快,转瞬间便只见一个小小黑点,倏尔消失无踪。
穆顺见他身法,却是放心了大半。只因秦时行走虽快,但比起那夜的蒙面人来,尚是颇有不如。如此一来,即便两人果真相遇,秦时也是难以抓住对方了。
他看了片刻,便听老铁匠叹道:“此人倒是潇洒自在,实为不凡。”穆顺心有同感,略一犹豫问道:“师父,你也觉得这秦公子为人不错么?”老铁匠点头道:“那是自然。只是可惜了这等人物,居然身在吴中剑派之中。若非如此,便是随他走上一遭却也无妨。”穆顺嗯了一声,想道:“师父原来跟我一样,也是因为不喜欢吴中剑派,才拒绝这秦公子的。”
隔了数息,又问:“这秦公子似乎厉害得很,师父你知道他是甚么修为么?”老铁匠笑道:“如何不知?我看他神完气清,龙虎交配,当是已臻练气十层的巅峰境界了。若不出意外,待度过一次天劫,便能跨入筑基之境。”穆顺吃惊道:“甚么?都已经是练气十层了啊,我看他年纪好像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居然有这么厉害。”
老铁匠呵呵笑道:“所以说这天下之大,奇人异士,层出不穷。你身在这小小山村之中,又能见识多少?不过你也无须气馁,正如我前日所说,你所练功法非同小可,诸般奇妙之处,惟有到高深时方能体会得到。日后勤加修炼,成就也不会比这秦时差了。”他稍歇片刻,复又叹道:“师父我年纪已老,早就熄了那些争竞之心。但你风华正茂,若不能与这些人中俊杰一较长短,可是空费了一部上好功法,也是白来修行一遭了。”穆顺听出他这话中的勉励之意,若在往日,也不过嘻笑几声,胡乱应对,但今时却是重重嗯了声,点头不迭。
老铁匠见状大喜,心道这小子终于是开了窍了,也不枉老子一场教导。不过他担心穆顺眼光仍只局限在练气境界,便又说道:“其实这秦时虽算得上一时俊杰,但他如今这等修为,仍旧只是皮毛而已。须知修行之道,永无尽头,练气之上,尚有筑基,再往上又有金丹、元婴诸般境界。据传元婴修士举手投足间皆有开山辟海的威能,神通广大,又岂是练气境界可比的?若能达到那等地步,也不枉修行一场了。”穆顺听老铁匠娓娓而谈,心中却忽然不可抑制地泛起些许失落之感。
他初时随着老铁匠习武,便以为自己师徒二人就是十分了不起的人物;及至听老铁匠说起炼气修行之道,方知世界之大。不过那时他毕竟仅是耳闻,心中也只是半信半疑而已。待得那夜见到蒙面人救鱼精、斗剑派、疾走如电的威风,方知师父所言不虚,自此便对那蒙面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可如今听老铁匠言下之意,那堪与蒙面人比肩的秦时,亦不过是修行道中的末流,如此说来,那蒙面人的修为也未必有多高明了,只是自己见识粗陋,方才将其敬若神明。
而今本老铁匠一语惊醒,心中偶像不复,自不免怅然若失。好在他也并非流连于感怀之人,稍稍唏嘘片刻,便此事暂时揭过,转而浮想老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