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娘曾给陈二娘的侄媳妇儿接过生,平日也聚在一起说嘴,自是熟络,也就与老姐妹相称。
今儿瞧着她上门,便知是为自个儿女儿若春而来,也就咧着嘴,将人迎进屋。
“哪里的喜,莫不是你这婆子吃了一嘴儿的糖,故意来哄我吧?”
陈二娘咯咯地仰天笑了两声,就抓起桌上的瓜子磕起来,“你家春姐儿没说人家吧?”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春姐儿若说了人家,你这婆子还不是头一个知晓的?哪还上门来?”
“老姐姐,我这儿可有不少佳婿,今日个特来说你听听。”
云老娘没接她的茬,陈二娘便按着许诺给她媒人金的分量从多到少的顺序说道:“这头个就是吴家三郎,今年十七,年岁差二,可是极为般配,他可长着、”
“下一个。”
陈二娘被打断的没理儿,偏偏又知这云老娘说一不二,免得白费口舌自讨苦吃,就往下介绍。
这倒让躲在里头偷听的云若春松了口气,她刚才听到云苓来说媒人上门,吓得急急拉着云苓躲到这里头来听。
见陈二娘提到吴家三郎,她可是厌恶地作呕,之前她在田里插秧时,可是听见这人把牛皮都吹翻天,还说着女子不过是跟家中母鸡一样,懂下蛋就成。
幸好她将这些话都说给云老娘听,云老娘也护着她。
云苓体会不到云若春的心情,该吃吃该喝喝,更重要的是她相信云老娘。
“哎哟好姐姐哟,你这眼光太毒太辣,我这儿还有个林家的,也是三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搬到城里去,二儿子娶了的那个媳妇儿可温柔了,连一句狠话都不会说的,春姐儿过去定能相处融洽。”
“再说那林老头子在三个儿子里最宠的就是这林三郎,爱屋及乌,春姐儿可不会受委屈,日后就算分田分地,也只会多不会少。”
云老娘嘁了一声,“你这张嘴儿就只往好的说,致命的那些你倒是一个字儿也不提。”
陈二娘讪讪地摸了下鼻子,也不好再抓瓜子来吃,“对于春姐儿来说,那不是一件小事嘛。”
“诶,哪里算小事,林家的男人可是出了名儿打女人的,那二媳妇儿前些日子不是被打的脸上发青,你倒是捂得住良心,推荐这么个玩意儿,想凑个混合双打?”
“得得得,老姐姐别气,反正春姐儿年纪不算大,总能遇到合适的。”
陈二娘嘴上虽这般说,可心里不是这么觉得的,十五岁还没说人家就已经很大了,只是她断没有开口得罪别人的理,更何况这家有四朵金花,她可做四次媒呢。
云老娘自然知道陈二娘的心思,但女子嫁人无疑是再次投胎,若嫁着个不好的,白白折腾一辈子,岂不是害了她?
暂时遇不上合适的,就说明缘分未到,再等等又如何,年纪大就大了,又不是养不起。
云老娘最后还是给了几个铜板儿当作跑腿费,陈二娘自是高兴,也不久留就一一去知会那些人家。
那几家一听自己被捧在手心的好儿子被云老娘拒了,在陈二娘走后不约而同指责云家不识好歹,又骂云若春是个老女人,她们儿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还在这挑三拣四,最后嫁不出去只能出家当尼姑。
骂是这样骂,但骂过之后又重新惦记起别人的好来,于是就让自家的儿子去缠着云若春,这若能坏了她的名声最好,那就连聘银都能省下一半。
可云老娘不是吃素的,这村里的肮脏事她见的还少吗?自拒了陈二娘,她就让云若春不出门,不随意出门,那些个忙头苍蝇碰了几次壁,耐心全被消磨个干净,也不再打云若春的主意。
**
开了春,云苓依旧缠着云老爹,趁机将种子都摸了个遍,他们在忙着春种的事,大房那边却忙着盖房子。
这事倒是让人惊讶,这才过了个年,就要盖房子了?云家三壮这是在码头搬运挣着钱了?还是几个媳妇儿的娘家有赚钱的路子?
云老爹偷偷找村长打听过,村长也不知具体情况,只是云大来找他,说是觉得屋子太小,他们家人多要往外扩,重新把格局打破,重建,给地钱的时候很利落。
村中之人也对此议论纷纷,可这次大房人的嘴可密,嘴里连风儿也透不出,每每别人问道,也只是笑而不答,村里人更肯定他们是找到发财的路子了。
他们再怎么好,云苓这一家都不羡慕,反而还高兴,这样东西就不会老被别人惦记。
只是当云苓和云若夏驾着驴车经过大房时,云苓嗅到一股腐烂的味道,是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就像一个表面完好的包菜,内里早已变黑发坏的感觉。
刘氏的声音不断往外传,
“哎呀,你们小心点儿,这可是家传的宝贝,要轻拿轻放。”
“对对对,把我几个宝贝孙儿的房间都弄大点儿,住的也舒服。”
“不,用最好的料子,就几个钱儿不要紧。”
云若夏听见就觉得烦,白眼翻尽,
“瞧瞧她那副德行,就跟天降横财,钱花不完似的,小家子做派。”
云苓却觉得不安,越是像这样人就越没底线,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做出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