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气宗的安排、非慕的愿望,还是龙苍流自己的想法,沈无澈并不能确定。
但他如今归来所见,非慕似乎不在天宫,龙苍流身边只剩下了翟子秋一人。
沈无澈轻轻呼了口气,而云流依旧在望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沈无澈便道:“不论如何,我曾经虽是剑宗长老,如今却不是了。如今我没有身份,没有立场,没有过往,我只是沈无澈而已。”
云流微微笑了起来:“老师想要超脱吗?”
沈无澈道:“我只是想要自由。”
云流深深注视着他。
曾经,他刚登顶之时,觉得自己看似强大,却只是浮萍,是浪花,是被人群操纵的玩偶。
后来,他却想明白了。
他被操纵,是因为彷徨;也唯有彷徨之人,才会随波逐流。
但是,一旦他有了执念,有了想要守护和改变的东西,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李世英说,那是他的道心。
道心坚定,纵刀山火海、惊涛骇浪,纵千万人阻拦,又有何惧?
道心所在,才是今日龙尊。
若他早点想明白这个道理,老师当年也不会被逼跳下紫微天。
可那一战时,他却还并未了悟。
那一战后,他只是浑浑噩噩从紫微天走下,手上提着带血的长剑,望向天宫沉默肃立的人群。
他道:“我赢了。”
人群安静一瞬,骤然爆发出猛烈的欢呼,继而高举右拳,齐声喊道:“龙苍流!龙苍流!龙苍流!”
他的名字响彻天宫每一个角落,未来还会响彻天下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提到他,都会带着崇敬仰望。
无上的荣耀,最高的辉煌。
但龙苍流只觉得茫然。
他缩在房间里饮酒,翟子秋走了进来,龙苍流并不看他,只是哑声道:“我变了。”
翟子秋诧异地望着他:“喔,从小龙君变成龙尊了么?那很好啊,恭喜。”
龙苍流听到“龙尊”二字,却骤然发怒,一把把酒壶砸在地上。
翟子秋吃惊地望过来,而龙苍流只是把桌上一切东西都扫到地上,砸碎花瓶,掀翻桌椅,而后怒吼道:“我变了!我变了!”
他看着满地狼藉,困兽一样深深喘息,把手指插进自己发间,蹲了下来。
“我是个懦夫。”龙苍流抖着声音道。
翟子秋担忧地望着他,此时非慕走了进来,笑道:“他们为你安排了登位大典,你看看——诶,这是怎么了?”
非慕比龙苍流和翟子秋大几岁,自认是他俩的大哥,总是照顾他们。
他笑起来很爽朗,因为修行天赋不够,哪怕是气宗嫡系,也还是主动把领袖的位置让给了龙苍流。
而龙苍流并没让他失望。
此时看到室内一地狼藉,而龙苍流把脸埋在发间,非慕想半天都没想明白出什么事了。
最终他开玩笑道:“别是太激动,掉金豆了吧?”
然后他走上前去,试探着道:“龙弟?龙弟?龙掌门?”
龙苍流安静半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深处有种狂躁,而他压抑着那种狂躁,对非慕道:“慕哥,我想要自由。”
天下之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
而自由在哪里?
当时的龙苍流并不知道答案,他只是沉默着,提线木偶一般,完成了登位大典,成为了天宫新的掌门。
他任由气宗发泄他们对剑宗的仇恨——但事实上,那究竟只是对剑宗的仇恨,还是夹杂着胜利的狂喜、摆布一切的快乐,龙苍流并不在意。
他只是又嘲讽又尖锐地旁观着,放任自己在人心之海中沉浮。
直到翟子秋跟他汇报说:“他们要杀温鹭了,你真不去看看?”
温鹭,老师最爱的弟子。
龙苍流猛然惊醒。
他赶到凤阁殿,众人正在和温鹭以及他手下的侍从对峙,温鹭穿着孝服,向来娇气的声音已然是声色俱厉:“你们敢动我试试看!小爷死也拉个垫背的!”
温鹭化神修为,众人不敢上,领头的非慕见了,不耐烦地走上去,便要亲自动手。
温鹭看到他,瞳孔猛地一缩:“就是你!就是你逼师叔退位的!”
远处旁观的龙苍流神色一顿:“什么?”
翟子秋低声告诉了他,非慕带人闯上紫微天,对侍从用刑,逼迫沈昏退位的事。
龙苍流只觉得浑身骤冷骤热,半晌道:“我记得我说过,别人无所谓,沈仙尊……沈昏,必须留着我来处理。”
翟子秋没说话了,而龙苍流看着非慕要对温鹭动手,抬起右手,一道罡气束缚住了他。
非慕一愣,回头看过来:“龙掌门?”
龙苍流走上前去:“杀够了吗,慕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