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邪终究不甘不愿地走了, 走之前把那两个大包裹送给他, 说是一点心意, 叫他千万收下。
沈无澈无奈收下，他又抽出一捧菊花, 郑重道：“送给沈师叔, 祝师叔身体健康, 长命百岁！”
沈无澈：“………………”
他欲言又止, 然而看着却邪闪亮亮的目光, 最终只是艰难道：“谢谢。”
却邪自觉完美完成任务, 美滋滋走掉了，而沈无澈看着手上包装精美的菊花，哭笑不得。
云流亦是无言, 半晌道：“扔掉吧, 老师。”
“算了, 他也不是故意的。”沈无澈还是收了起来, “酒楼老板娘家的狗是不是老死了？拿去给它上个坟也好。”
这样想着, 他拉着云流回身，准备回酒楼了。
而云流则沉默着, 忽然问道：“老师和龙苍流, 有什么过节吗？”
沈无澈暗想他年纪还小, 不必知道这些，云流却执着道：“老师, 我想知道。”
沈无澈看他一眼, 忽然想到东都神教虽小, 却是正儿八经的天宫气宗的附属宗门，剑气之争的事，云流来日长大，或多或少，总还是会遇到。
他便答应下来，然而沉吟半晌，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他道：“云流，你在东都神教的日子里，可见过其余宗门的修士，又或者朝廷官员前来拜访？”
云流道：“有的。”
沈无澈问：“他们的态度恭不恭敬？对你好不好？”
云流点头。
沈无澈又问：“那如果，忽然有人把东都神教灭了，让你们颠沛流离，而他们享用这些恭敬和荣耀，你会如何？”
云流沉默地望着他，半晌轻声道：“我会复仇。”
“是了，这就是我和龙苍流的关系。”沈无澈笑了下，“我是剑宗长老，龙苍流是气宗领袖，剑宗当年把气宗灭了，如今龙苍流替气宗复仇——就是这么简单。”
云流没说话，沈无澈却自言自语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剑宗要灭气宗？啊，这个问题还可以换种问法，比如当今开国皇帝，为什么要灭了前朝取而代之？”
“天下就那么一块蛋糕，所有人都想吃，但却不够所有人吃。”沈无澈道，“因此便有争夺，胜者生，而败者死。但胜者不会永远是胜者，便有复仇，有颠覆往回，一代一代，绵延至今。”
“当年的剑宗，便如开国皇帝一般英明神武。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他们被腐朽了，最终被取而代之。这是必然，所以我从未恨过龙苍流。”沈无澈道，“我只有点后悔，当初我还是剑宗……长老的时候，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否则哪怕不能挽大厦于将倾，也能提前驱散他们，少死一点人。”
云流却道：“既然如此，老师如今归来，就不想找龙苍流复仇吗？”
沈无澈静了静。
云流停下脚步，深深地望着他：“纵使老师不想，其余的剑宗长老们，难道都不想吗？”
沈无澈深深吸气，挪开了目光。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剑宗长老们必然希望复仇，只是缺实力，也缺一个领袖。
而他一旦暴露自己是沈昏，还被发现已经是渡劫境，便会立刻被他们找上。
沈无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定力拒绝。
毕竟他们每个人，都像是海中的水滴，纵使一部分人因为声名出众，而看起来挺立在浪头，却不知那浪头，也不过是被千万水滴推动着、簇拥着，一旦失去了其下的支持，便会落回海底，尸骨无存。
任何所谓的“上位者”都是如此——当年的沈昏是如此，当年的龙苍流也是如此。
沈无澈其实愿意相信，当年的龙苍流，并不想杀他。
但龙苍流当年，一则家族全灭，二则是被剑宗驱逐出去，他本什么都没有，能够有如今成就，是因为气宗心法给了他一身修为，也是因为气宗的朋友们在鼎力支持他。
他们把他推到了浪头，龙苍流杀了魔尊，他们欢呼雀跃，但还不够。
气宗想要的，是把宿命对手剑宗踩在脚下，是天宫之主的位置。
所以龙苍流必须成为天宫掌门，也就必须打败自己曾经的师尊沈昏。
他能够拒绝吗？
他很强，他刚杀了魔尊，但他不能把锋芒对准自己的支持者和自己的朋友。
沈无澈依稀记得，龙苍流当年有一个朋友，叫做非慕。
龙苍流、翟子秋还有非慕，他们三个当年堪称铁三角，在各方秘境闯荡，从一文不名到名满天下，一路同行，互相扶持。
其中，龙苍流家族不显，充其量算是书香世家，但是家族被灭；翟子秋是流浪的散修；非慕却不同，他是正儿八经的气宗嫡系，名门之后。
他和如今的眉如意差不多，一心想要复仇。而凭他早年扶持龙苍流、后来和龙苍流生死之交的关系，他的愿望，龙苍流很难拒绝。
当初龙苍流上紫微天向他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