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禄早已踏上去打箭炉镇的路,免不了心下犯狐疑,湖堂宫的人为何清楚藏这物件的所在,是毋极早已制作安排妥当的?除了在那块山岩顶上潜伏有一人,坟茔东侧下二十余步开外也有动静。只要没来惹我,无论来人是何意图我只当作不知。
此时,位于海龙沟的湖堂宫主宫内,圆门缓缓开启,头带双色玉竹帽身披斗篷的宫主毋极夫人正朝内宫走去。紫衣女子见宫主坐上凤椅后又戴上了金银双线织成的面罩还注重地理了一下身上黑白相间条纹的装束。知道会有重要的人物到来,便十分小心地回禀宫主的问话。
“你对他传下的指令是‘无论发现何物都得取出’?”
紫衣女子点头称是,此刻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不甚准确,但并不觉得会出现多大的失误。自己原本是担心曾国禄稍有疏忽就会寻不见物件,这话是明明告知他在那位置肯定埋藏有东西。
“你可想到,他要是先掘到了其他的啥物件就以为完成了指令,且不说……”毋极夫人的话语冷峻,稍停“他会认定是我们所安排藏下,毕竟还完全算不上我湖堂宫的人。”
紫衣女子心下反倒松了口气,道:“想来也不会有那么巧,在那儿也不会有其他人埋藏物件。”
毋极夫人沉默不语心下却在自责,也是自己没对这六妹把话说透。本就该对曾国禄指明那物件就是一只石匣子,只要取到此物就能保证他真心实意替咱湖堂宫做事。即使他发现了那把兵刃也不碍事,担心的是他恰巧只是发现了那件兵刃,其结果就可能不理会我的掌控。
近期到手的物件,要数曾国禄祖上的遗言要紧些。按照常理,只要曾国禄看到他祖上的亲笔遗言,就不用再疑虑他对湖堂宫三心二意,除非他为了升官发财荣华富贵而背叛祖宗。也罢,就看是几分人为几分天意了?
“你务必将你那位侄孙女儿安排妥当,别在跑马山惹出事来,去吧。”
紫衣女子从宫主的语气里知道分量,忙点头称是离开。
一场闹热即将在跑马山展现,宫达仁昨夜忽然登门海龙沟地宫,并出乎意料地说出了那件兵刃的事,毋极寻思,他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
“我宫某枉费了不少心力,那血滴子的后代没几个派得上用场。”刚一见面,宫达仁就对她诉起苦来,一反往常不冷不热的作派。
他不见对方搭话就住了口,坐到一张早已安放好的汉白玉石椅上,虽是铺垫有厚实的黑熊皮,宫达仁还是觉得有点凉飕飕的。知道是自己内心欠踏实的缘故,便暗暗意沉丹田守定涌泉。毋极这间内室比往常要显得空旷,戴着面罩纱帘的毋极就像一尊泥塑,身着他不曾见过的服饰。
她身后的石壁上方阴刻有‘湖堂毋极宫’五个字,宫达仁看出石壁是一整块的水晶。他知道川边一带盛产水晶石,但这样大又这样晶莹纯净的水晶却是十分稀罕,不禁细细端详起来。那五个字每个字皆有面盆大小,泛出诡异的辉光,整个内宫在蓝绿色的光下映罩出古怪的颜色。
这个女人,才几日不见就这般故弄玄虚,未必就能让我宫达仁乱了方寸么?我瞧你这湖堂宫的势力招数也只能如此了。他想到几天前在太平镇小池庙见面时的这个女人要随意得多,这是第一次被毋极安排到这间内宫密室,前两次到这海龙沟地宫相见都没安排在这里。他便静静静地等着,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真想瞧瞧她此刻的面容。
“宫大人不会不懂‘时过境迁、刻舟求剑’之意吧?譬如本宫原以为只要使出我宫中最厉害的虫子就能让慈禧毙命至少吃点苦头,岂料我在算计慈禧,却不如有人在背后替慈禧算计我。”毋极只淡淡地道,宫达仁坏了她利用扳指施毒虫的大事,心头就对他生出一股怒气。但为了眼下最后的一搏还不能与他翻脸。
宫达仁顿时语塞,毋极肯定清楚了我与扳指的事?一时却无法判断她是如何得知又是怎样看待的,心中无底。便朝面纱后的她瞥一眼道:“我以为茆大人还是重朋友交情的,我两人一同进宫,他也没有过多的言语。”
他这是在试探我呢,毋极仍然十分平静的道:“话说回来,既然如此本宫也算了然。再说这‘时过境迁、刻舟求剑’的意思,宫大人必定比本宫还要明白,瞧瞧人家西人洋夷的坚船利炮长短火器……我湖堂宫还有必要在那些虫子上费力下功夫么?”并不接他话头、不提茆三二字。
宫达仁见她没将虫子的话题说下去更没提到‘扳指’,心下便就踏实了几分,接她话道:“是呀,我力争请得太后金口玉言默许之后方才去着手明察暗访搜寻血滴子后人的事。还真没料到正如你所说如今已是‘时过境迁’了,我宫某人还在做‘刻舟求剑’的无用功。只是……只是起初还抱有一线希望,以为天下人总会看重祖上的功绩名气,一旦得知祖上是先皇爷格外器重的人物就会出来效力……”
毋极冷笑道:“俗话道无利不起早,天下人有几人不是如此,你争我斗夺为图名,熙熙攘攘皆为利。倘若当今的慈禧和小皇帝要煞有介事地利用这些人,你看看有没有人死心塌地来出卖一条条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