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腔,又对他附耳悄声,如此这般——
安平已感觉到又有人潜近了窗下。
老七会意,立起身来在近窗口处来回走动,边说话边注意着有无被人捅破的窗纸窟窿眼:“咦?安头儿的瞌睡好大,咋就睡着啦?我才倒霉啦,今天泄肚子,又要跑茅房了——”他专注的耳朵就听出外面有人轻轻离开,安平自然是听得更清楚。
看安平正将手指尖滴下的血珠子准准地滴到了余下的这两只‘臭虫’上,不多一会儿就看见它们开始蠕动起来,很快就鼓起了凸凸的圆肚子。把立在一旁的老七看得心惊胆颤,却见安头儿不慌不忙地将早就备好的一只小篾夹稳稳的夹住它,略为用力又成了一只‘瘪虫’。
收拾停当,朝老七递个眼色,老七便手捂肚子俯着腰,一路小跑进了茅房。此时的安平,人已睡到了床上,正在有些翻来覆去地,象是在挠痒痒。
就在老七进入茅房的时候,外面有一人迅速接近了窗口,将安平的动静看了个一清二楚。
天刚大亮,店主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听见有人在喊着啥。慌忙赶去看时,打头的那间客房有人正在大呼小叫:“老板啊!你这个店子是咋个的嘛?我和我堂哥才到你这家店子住了一个晚上,我堂哥咋就没了哇!……”
门口已经聚集了好几个客人,见是昨日住进来的两人中的一个,正在一边张皇失措地叫着,一边向围观的人们诉说。他说他和堂哥昨晚上街喝了酒回来得晚些,半夜他被他吵醒了,听他说是身上痒得很,只觉得他在不停地翻身抓痒。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哪里在意呢,现在回想起来,迷糊中好像听见他说痒得受不了,要出去一趟。
因为睡得太沉,到天亮都没发觉他还没回来。起床后到处找了一遍,到现在都一点不见他踪影。有人问他,你这堂哥有梦游病么?他直摇头。
就在这时,有人跑来叫道:“河边有双鞋,去看看是不是你哥的?”
人们蜂拥着跟到了河边,八月的天气,那河水水势还不小。只见有一双成年人的布草鞋被抛弃在河岸边上。
“唉哟!我这哥呀,你身上痒得再厉害也不该夜半三更下河洗澡嘛!——你叫我咋向姑妈交待哟!……”
人们摇头叹息,都说这人深更半夜到河边,显然是掉下了河去,这么大的水,哪里捞得着尸身?
人群中,有两个人瞧得格外仔细,听得也很认真。离这二人不远的地方,有个象是路过此地的老年驼背,就像不经意一般,花白头发的脑袋转动着,时不时把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尤其当其目光经过这二人时,像是特别对他们手肘部的那一点白灰感兴趣。
待到人们渐渐散去,那两人看着老七往雅州方向去了,也就离开了。
通往川边的山道上有个行人,在一处山深林密的小岩洞内,安平取下背上的包袱,换了一张易容膜和一身行头。背不驼了,头发黑了,变成了一个投亲访友晓行夜宿的赶路人。
安平独自一人紧赶慢赶,用了不到三日的功夫就到了箭炉镇。拐过一座山脚,眼前一亮,但见:
两面三方青山环抱,两条河流湍急奔流汇合;天空格外湛蓝深邃,白云朵朵飘于群峰之顶。
早就听说这里是藏汉回彝羌等各色人杂居之地,首次来到此地,感觉果然是与其他地方大不一样,安平东瞧西看,还顾四周。沿着走进镇子的河边街道不快不慢地边走边瞧。只见一条清澈湍急的河流从小镇中间奔流而下,将小镇分作东西两侧。
在沿河的街边一家小店吃了碗面条,走出店门打算去寻个落脚的客栈。方才面店老板告诉他,这个镇子南边的大部分是往来客商落脚的锅庄,可供客商和他们的驮队歇息。如是没带驮队,就可在镇子的北边找客栈。
已经听到不止一人在说,再过几天就是赛马会了。
街上有不少的店铺,人来人往果是穿着各异言语不同,但安平能听出来,这里无论是身穿那种服饰的人,也无论是男女老少,在他们的话中都包含有对方的话语,有时还见相互为了买卖上的沟通,时时用手比划着,像是都听懂了,啪地一接掌,双方就都哈哈大笑。
看到那些正在谈生意的人们,他似乎感觉还有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在两条主街上溜达了一阵,直到看见有两人相互将手伸进对方袖筒内讲价时,才恍然大悟。这里的街市上一般的买卖都很难听见讨价还价的声音,几乎都是问价后认可即付钱取物,不认可也不还价,离开走向下一家,而卖家也不多说啥。
正在饒有兴趣地观看时,一个人影从西山脚下一闪而过,他的目光也就瞬间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