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客栈,坐落在离雅州西面还有一天距离的碉门镇郊外,客栈与前方的一条大河相距不足百余步。很普通的平房样式,有院墙围着。一条走道顺着的是一溜七间的客房。
此刻打头的一间屋子里此刻打头的一间屋子里十分昏暗,屋子里的安平瞧瞧四下无人,还是把挂锁从窗口伸出挂到门上反锁住,说是给人以空屋的感觉。老七看他像是又在窗框边上捣鼓着啥,真是神神秘秘的。
老七对这趟又随安捕头返回箭炉镇查案,心里多少是不太乐意。安捕头的为人是无话可说,就是这无话可说才让他感觉不佳,安头儿办事认真,下面的人也就同他一起奔波劳累,办好了案子不过是知府大人最有面子得好处。这安捕头办案的手段没得说,可又是个死脑筋,从不收受关连人家的钱财,跟他出门办案莫说捞外快,不倒贴跑路钱就算运气了。
本来那郑平还是比他老七更愿意跟安头儿作搭档的,可这一趟——老七正合衣仰躺在客栈的木床上想着心事。可不是么,眼下就被他‘软禁’在房间里憋得恼火。
听着窗外的走道上不时有人来来往往,又听见象是店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傍晚来的两个客人上街去了?咋没见他们出去。”
安平侧身而卧,忽然他的思路打开,对了,那日吃饭的时候屠武的脚一直是光着的。赶路的人走得乏了,都喜欢晾一晾光脚。那双麻窝子草鞋?还有,记得那晚屠武上床不多一会儿,就像在翻来覆去地挠痒痒?还惹得他也感觉身上痒痒的。本想问问老七,话到嘴边就止住了。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外面的天色早就暗下来了。
这时候的老七开始越来越缺乏耐性,吃夜饭的时候安头儿就提醒他别吃咸了,注意少喝点水,他很是不以为然,还是喝了一大碗汤。眼下就感到下腹部开始发胀,到了这时候就越来越胀,胀得简直快要稳不住了。再稳一袋烟功夫我就不管那么多了,非得出去不可。正在度时如年之际,就听有人在拨弄挂在门上的锁。
两人迅疾就按事先练习过的动作,将身子隐于各自的木床里侧,里侧的空隙是先就挪移好了的。安平将那件捕头特有的披风搭在床头。
老七的心就有些突突突地跳起来,他还从未这么办过案,往常哪一次不是和一两个弟兄一起,大摇大摆的在人前办案。
屏声静气地听着门外的响声,小腹内的尿液也像少了些。
门被轻轻地打开,蹑手蹑脚地进来两个人,反手就推上了门。两人青布蒙面各手持一把单刀,一进门,一个走近了床头,另一个很快地从窗口伸出再把锁挂上。
这两人果然是十分的老道,昏暗中先就用一手把铺上的被子一把掀开,另一手将单刀平伸用力扫过,把个紧贴墙壁的老七紧张得不敢漏出一丝气息来。这两个又把刀朝着床下伸去,安平虽是早已平展双腿紧贴板壁,那刀尖还是几乎擦身而过。虽然他早就准备随时应变,担心的是这老七,老七有几斤几两他如何不晓?就在另一人手中那把刀的刀尖已经要戳拢老七的鼻尖,侧着身子的老七几乎就要出手抓他刀背之时,门窗外传来说话声。
“老板,这儿不是有空房间么?”
“有两位客官付了钱,是定了的。”店家回话道,又在自语:“咋还没回店呢?这么晚了。”
屋内的两个蒙面人在这片刻间都停止了动作,待到门窗外的人声渐远,一个极轻声地问道:“几?”
另一个回应:“你三,我无。”
安平只听得他两个极迅速地在木床上摸索了几下,一声“走”窗扇一开一合间人已不见,连安平也不由暗暗赞叹,好俊的轻功!眼看老七顺着床的内侧出来后就要朝床上坐下,安平一把将他拽住,急轻声止道:“别忙。”老七也就不动,见安平径自走到窗下,夜幕中,刚好瞥见有两个人影,在后院墙头上一闪就已不见。
又侧耳听了听才从窗口闪身而出,关闭了窗扇打开了房门。刚要进屋就听见身后有店家的声音:“二位几时回店的,咋没见你们进大门?”
“回来太晚不好打扰老板,从后墙进来的。”安平回店主话时,老七早就等不急了,匆匆奔向后墙根下的茅房。
屋内桌上的那盏油灯已经点燃,等着老七进了屋关好门,安平指指自己床上。
这家客栈用的是白床单,在油灯的灯光下,安平的床单略靠里侧的上中下位置有三个小黑点,按距离,正是客官躺下来歇息时,其头颈和屁股腿肚两个肉头肥厚之处。一般人在昏暗之中,哪里会注意到?即便是习惯地拂拂尘,也不会把这三只‘臭虫’都清除干净的,尤其是靠近后脑勺脖颈处的那一只。
老七不看则已,只一细看就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由得暗暗心惊。
这几只干瘪的壁虱,其大小同那日屠武遭遇的一样。
安平戴上用猪尿泡皮自制的薄手套,走近位置靠屋子中间那架木床,小心翼翼地把床单上的两只干‘荞壳’捡进一只小铁葫芦内旋紧塞子。再用刀尖轻刺中指尖,见老七满面狐疑和惊惧,他朝他一摆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