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夜里,公主府被烛火映的恍若白昼,到处张灯结彩,竟比过年还热闹些。
“小姐不知,今儿您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贺喜,这一日下来,人就没断过,晚膳前人才散净呢。”
安梓纯闻此,心里庆幸,得亏的今儿个入宫谢恩,若是要她逐一应付那些世家贵族的夫人小姐,她宁可抄写诗经百遍。
走过垂花门,安梓纯下意识的往西走了几步,却叫含玉拉住,“这么晚了,小姐是要去哪?”
闻此,安梓纯才回过神来,想着毓灵苑该往东边走,往西去除了瑶光园和清晖园便只有一个芳园了。
安梓纯寻思着,轻叹了口气,转身往东走了。
含玉最懂安梓纯的心思,即便她没问,含玉亦同解语花一般,从旁安慰说,“芳姨娘虽然还未清醒,高热好歹退了,一条性命也算保住了。小姐且放宽心,莫要忘了您也是在病中。”
安梓纯闻此,心里才踏实些。原想着芳洲高热三日没有退去,这命怕是保不住了,可天公见怜,总算给了芳洲一线生机,好人也全然不是没有好报的。
“悦明那孩子可有进食?”
含玉得了这话,先是一愣,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少爷说,芳姨娘一日不醒,他便一日不吃不睡,傍晚哪会儿奶娘好歹哄他喝了半碗蜂蜜水,否则早该挺不住了。”
听到这里,安梓纯猛的停住了脚步,“那个奶娘于氏,留不得,找个由头撵她出去吧。”
含玉闻此,心中颇为不解,忙问道:“小姐,不是奴婢多嘴,芳姨娘与小少爷这两日多亏了刘氏照顾周到才未出什么纰漏,小少爷亦最听她的话,这刘氏尽心侍奉主子,好好的也无过错,您何必急着处置了她?”
“无过错?我瞧她罪过大了!”安梓纯说着,神情变的异常冷峻,“那日慧馨园走水,若不是刘氏怂恿,悦明他一个五岁的孩子怎有本事从芳园一路寻到那里去,若不是她从中挑拨,悦明又怎会失了心智,当众与爹爹反目?”安梓纯说着,抬眼望了含玉,见含玉眼中依旧犹豫,才又缓和了口气说,“于氏是悦明的乳母,是悦明极亲极信的人,即便那日的事与她毫无关系,她亦有看管不力,玩忽职守之嫌。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于氏无论无辜与否,都留不得了。我知他的丈夫前年重病亡故,上有高堂下又有一双儿女要她养活,确实不容易。你且打点给她等同于她十年工钱的安家费,叫她心不生怨言。”
经安梓纯这一说,含玉也觉的刘氏十分可疑,说不准真是拿了曹氏什么好处,合力害了芳姨娘和小少爷。到此,似乎也能理解小姐方才的愤慨,想着事情一关系到小少爷,小姐便异常的敏感。
既如此,事情也不好多耽搁,明儿一早便叫刘氏卷了细软走人就是。
安梓纯身体困乏,胸口亦压闷,不思饮食,梳洗罢,便去床上躺下了。连着几日夜里没睡好,本该困顿不已,可她的意识却没来由的清醒。
屋里的灯火熄了一半,安梓纯下意识的盯着透过幔帐的点点烛光,眼前隐约浮现出悦明的脸,心中压抑,便猛地坐起身来。
他从未用过那样的眼神看我,他是说过我要杀他吧,我怎会想要杀他。
安梓纯越想心越揪疼。正要下地找口凉水喝,含玉却进了屋,小声询问句,“小姐可睡了。”
“没呢,怎么。”安梓纯说着自个下了地,含玉见此赶紧迎上去,伸手便要去搀扶安梓纯。
安梓纯忙推了她的手,“我身子还好,不必把我当病人。”安梓纯边说,便利落的走到榻边坐下,“出了什么事?”
“邱良侍在外求见,说是要询问您晋封宴会的事。”
安梓纯闻此,斟酌了下,便吩咐说:“近日府上诸事繁杂,宴会便免了吧。何况咱们启瑞国也正处在多事之秋,自从入夏以来,北方流寇作乱,南方水患,民不聊生,举国上下也就咱们圣都这块宝地还是歌舞升平的。我虽为女子,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与其举办什么奢靡的宴会,到不如将金银换成刀剑粮草给戍边的将士送去,亦或是换做石墩沙袋送去筑堤。邱宜侍既来了,你便让她去邱宜侍处将圣上赏的一千两黄金分作两份,一份送去兵部,一份送去工部,即便杯水车薪,也是咱们的一番心意。”
含玉得了这话,自然觉的小姐这打算很好,可想想旁人家的小姐即便封个郡君县君都要连摆三日的宴席,咱们这边冷冷清清的不作为,怕是会招人话柄。
“小姐心系天下是好事,可小姐得封诰是大喜事,若就这么不了了之,可不怕旁人说闲话。”
“闲话是一定会说话,可听不听是我的事,总不能因为旁人多说几句,就改了自个的脾性。你明儿一早亲自去倦勤斋一趟,将今日收礼的礼单拿来,咱们得一一回份厚礼,另外再转告邵宜侍,打明儿起贺礼一概不收,若送礼之人有善心,便折了金子送去支援边关,若是没这觉悟,我亦接受了他们的心意了。”
含玉闻此,虽觉的这么办会很吃亏,保不准还会得罪一批人,可咱们小姐便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