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殿。
君玄俯在案头翻阅着入选秀女的画轴,他以为这届选秀一如往常,交他过目只是走个程序罢了。哪里料得到,今年不似往年那般简单。
“有五位皇子已之婚配年龄,圣上请殿下帮忙阅看出主意。明着看似轻松,暗着却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配的好,无人怨,就怕会犯众怒。”
子虞立于殿中央,直言不讳地道出厉害关系。那几位皇子都是个烈性子,哪会容得圣上做主为他们安排皇子妃,多半是要闹翻天的。
倒是,天作之合的金童玉女没有,反倒是徒增痴男怨女。
“何况……”他欲言又止,试探得睨向君玄,不见他神色起伏,继续接道,“微臣担心,殿下首当其冲。太子妃一位悬空已久,暗中窥觊的大有人在……”
君玄斯条慢理地收起画轴,长眉斜挑入鬓,“你以为,本宫会由着那帮人胡来吗?本宫习惯掌控所能及的事情,这件事偏了本宫的意愿,那就怨不得本宫亲自拆了它。”
幽黑明亮的眸光一聚,扬声唤进在外侍立的内侍,“把这几份画轴送到关雎宫,皇后娘娘倘问起,就说本宫觉得这三位秀女才情出众,适宜入宫伴驾。其他的秀女,有待商权。”
内侍轻喏声,抱起画轴反身离开。
宁心自踏进清宁殿的第一步起,就觉得这座宫殿分外清冷,就像这儿的主子一样,时时刻刻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双膝跪倒在地,星眸瞬间黯淡下来,一如昏暗的天气。
诺大的正殿里空无一人,她就这么跪着。
殿门由外开启,一名粉衣宫娥端着铜盆进入殿内,清水泠泠,“姑娘,殿下差奴婢来给姑娘梳洗。”
宫娥的手刚伸出来就被宁心抓在半空,她斜睨了眼清水,犹豫再三,主动接过她手里的巾帕,掬水洗去妆容。
她依旧跪着,宫娥进出已有几趟,一会儿添香,一会儿递茶,就是不见君玄的踪影。
“姑娘,殿下吩咐要姑娘亲自抄写这些,说是何时抄完,殿下就何时召见姑娘。”
宫娥把文房四宝放在她面前,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字,她一个都不识。伸去那笔的五指微屈,讪讪得停留在半空。
“姑娘,可有问题?”宫娥随之跪坐在地,见她再三疑虑的样子,蹙眉问道。
“这都写的什么?”她不解,来北朝十年有余,该学的她不曾荒废,这种文字倒是头一次见到,不禁有点诧异。
宫娥掩唇轻笑,“若连姑娘都不知,奴婢又从何得知呢。殿下的吩咐,姑娘莫要忘了,总不好整夜跪在这儿吧。”
宁心暗自在内心谩骂着,他根本就是故意来折腾她的。这都写着什么,像是符咒,又像是一堆作弄人的杰作。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她终于丢开毛笔,揉了揉生硬的五指。宫娥托着端盘刚起身,又由两名宫娥从殿外进入。
“姑娘,殿下吩咐奴婢带姑娘前往偏殿觐见。”
不容分说,宫娥左右搀扶起宁心身子往偏殿走去。
这都什么事情,绕了大半个圈子不是要她罚跪,就是要她抄写莫名其妙的东西。现在倒好,还差人扶着她过去。
子虞知晓宁心到来,乖乖得从偏殿退出,瞧着被宫娥架在中间的宁心,借着折扇挡去笑意。
这回,总算不是他一人遭罪了。
殿外的雨势渐大,天地间笼罩在一片苍茫氤氲中。
明灭的烛火照亮不大的偏殿,前脚刚跨入门槛,身后的殿门已被关合,同时亦阻断她所有的思绪,只是凝着壁上的画卷出神。
“你欠本宫一个解释。”
温醇低润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正在翻阅奏折的君玄抬眸瞄了眼倒映在画屏的倩影。视线落在案头那叠宣纸时,唇角牵出一抹上扬的弧度。
“殿下想听奴婢解释些什么?”
那幅画她曾经见过,南国的皇宫里,在父皇的书房也有过一副这样的画。她被这画吸去了魂魄,对于他的问话显得漫不经心。
铜炉青烟袅袅腾起,沾染朱砂的笔兀得停顿在半空。
良久,他掀袍而起,画屏上的倩影似笔墨勾勒而出,见到她目不转睛得端详着那卷画,微微蹙蹙眉。
“你见过这幅画?”嗓音里有着少许的不悦,他径直行至画卷前,伸手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他突然的闯入,令宁心来不及收回视线,眉睫轻眨,她迅速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瞧出半点的异样来。
“这是宫里的宝贝,世间仅有,奴婢不曾见过。只是觉得好看,就多看了一眼。”她如是解释着。
当年的那把火烧毁全部,这幅画根本不是她熟悉的那幅,巧合罢了,只是巧合而已。
瞧着她刻意划出的距离,君玄也不恼,悠悠说起:“这画确实是个宝贝,但它却不吉祥。很多人钟爱,却讳忌这幅画背后的故事。”
但听得她嗤嗤一笑,“宫里怎会有不祥之物,若真如此,殿下该避远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