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苏家之女,苏曼音,年方二八。”立于高阶前的内侍嘹亮得报出各家秀女的身家背景,收住颤音便小步得往后退了数步。
这时,又有一内侍走上前来接过宁心手里的端盘。
那是苏曼音赶了几日的墨迹,从上百张里精心挑选而出,字迹像极了前朝书圣张潮子。
苏曼音款款施礼,两颊的笑容犹如一道弯月挂在上头,“民女苏曼音拜见圣上、皇后娘娘、柳妃娘娘。”
“免礼。”温润的声音响起,免了苏曼音的叩拜。
书卷慢慢展现在众人面前,若是换做寻常人见了这张墨迹,早已唏嘘一片,可现在面对的是看尽世间繁华的帝王,这些雕虫小技想来已是生厌。
“是张潮子的墨迹,倘没记错的话,临摹的是他流传最广的《赠友说》。”
柳妃最先开口打破死寂的沉默,媚眼淡瞄向苏曼音,正要收回目光之际,仿佛是瞧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瞳仁蓦然睁大,呆呆得盯着那样东西发愣。
正对面的皇后瞅出柳妃异样的神情,悠悠说道:“犹记得妹妹初入宫闱,正逢圣上诞辰,便亲自写了万寿书。此情此景,恍如昨日,圣上不时夸赞妹妹书画双绝。眼下瞧着这幅临摹的字帖,当真是不相伯仲。”
听得殿上的谈论,苏曼音强压制内心的欣喜,宛若常人一般恭顺得敛目垂首。
“柳妃,孤王瞧你脸色不佳,可是有哪儿不舒服?”闻言,皇帝把视线落在柳妃身上,见她小脸略有苍白之色,不禁担心起来。
柳妃见话锋转至自己身上,为了不引起猜忌,勉强挤出清浅的笑容,“臣妾无碍,只是瞧着苏家小姐像极了臣妾已故的妹妹。悲从中来,故而失了仪态,劳烦圣上与姐姐惦记了。”
说罢,她佯装掏出巾帕擦拭起湿润的眼角。
鱼贯入内的宫人重新摆置另一张座椅,皇帝瞄了眼底下的内侍,沉声问道,“太子来了?”
“回圣上的话,是。”安汝海躬身答道。
“将那些挑选出来的秀女画交太子过目一番,孤王想听听他的想法。”
皇帝手一指,就吩咐安汝海去取名册摆在案头上等候君玄的到来。
按着殿选的规矩,但凡踏入殿门的秀女,不经帝后问话,内侍是不得擅自做主重换秀女替上。现在更因太子的到来而转开话题,显然是忘了站立殿上的秀女,安汝海又不好意思上前开口。
“臣妾听闻苏家长女是京城出名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虽尚未入宫,圣上亦不好冷落了佳人。”
皇后浅笑盈盈,特意睨向柳妃,她瞧着苏曼音甚是欢喜,要入选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怕就怕给的位份太低,当真委屈了她。
听到皇后这番话,皇帝才想起来从苏曼音进来到现在都没有照例询问过,清了清嗓音,朗声问道:“私底下,孤王倒是听相爷说起过。才貌过人,艳压群芳,留牌待命吧。”
皇帝这番话刚一说出口,内侍就将端盘里的物件交到宁心手中。
苏曼音碎步迎向前,见已成定局,那双剪水秋眸流光溢彩,便放大了胆子含笑凝向皇帝,轻柔似水得唤出声来。
“曼音谢圣上隆恩。”
殿外的秀女齐齐跪倒在地,领路的内侍见状后,不由扭过头小声提点了句,“小主,是太子殿下驾到。”不容把话说完,他率先跪到在地。
宁心手一轻颤,立刻稳下心神来,随着苏曼音一同跪到在地。
君玄着一身玄袍自长廊疾步走来,途径苏曼音身前,适逢又一名秀女被传唤入殿,而他则放缓身下的步履,驻足停留原地。
流光炯炯的目光倏然飘到苏曼音及那枚玉佩,他摆手叫起内侍,“既是圣上留牌待选的秀女,则视同宫妃。见了本宫,无须行此大礼,起来吧。”
苏曼音浅应着就起身,他的威名时常伴在耳侧,从未见过真人的她,好奇得抬眸望向君玄。
“殿下有礼。”她浅声谢道。
宁心依旧垂着螓首,碎发在微拂的清风里飘扬,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君玄放眼望去,端盘里的明黄绢布赫然绣着‘苏曼音’三字。
他一凛,眸光瞬间探向宁心,半眯的凤眸瞥见苏曼音发髻上斜插的紫玉簪时,眸光深寒了几分。
“这支发簪倒是精巧。”
苏曼音听到赞许,伸手抚了抚紫玉簪,巧笑嫣然,“殿下谬赞了。”
唇角轻挑一抹冷笑逸出,君玄紧锁着始终垂首的宁心,这个女人竟把紫玉簪给了别人,还堂而皇之得出现在他面前,这,这算是什么。
“本宫恭喜苏小姐入选,匆忙前来来不及准备小礼。待殿选结束,便让她到清宁殿来取吧。”
指尖直指沉默的宁心,冷怒得瞪了眼后就摔袖离去。行至宁心身前,他刻意停顿小会儿,在她感受到他的愠怒后,甩步离开。
宁心缓缓阖上眼帘,颓唐的泄了气。该来的怎么都躲不过,为什么上天不多偏着她一点,就差一点点就能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