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叫安全,生于书香世家,家教严谨但不迂腐,祖辈皆是闻名乡里的举人秀才,然而在那个战火乱世家里并无一人从政,因为安家中一条祖训为“逢乱世者,若世间陈腐,则不治,退而保身,破而后立。”安家便小心的藏身而退,虽然从清政府覆灭民国时期大放异彩再到抗战结束这半个多世纪的战火中脱难而出未损丝毫羽翼,却于中华成立之后按耐不住,举族现世。
一个休养生息半个世纪之久的大族的凭空出现当时震惊了几乎所有中华的高层与学术界,族中任意一人皆有不世之文采,可称大家者更是不在少数,面对多年战争之后,出现的文化断层,这样一批保有祖先千年文学精髓的人无疑可以更好的给予后代关于中华的文明传承。
在当时安家族长以为天下太平安家子弟当现世福泽世人的时候,那个十年浩劫的到来彻底的摧毁了一个传承千年的荣耀,全族上下老弱妇孺青壮年幼共计千人有余,再次置身于乱世,然而这次来的太过突然,太过猛烈,更何况古学此时更是风口浪尖上的东西,安家顿时如暴雨中一叶小舟,眼看即将被时代的巨浪吞没湮灭。
在万般无奈之下,当时的族长安蠡连夜召集了所有族人。
在一个之前特批给他们的类似一个学院的礼堂里面,平静安详的夜晚,月光透过礼堂的窗子如纱般撒了下来,轻柔的洒在每个人的身上,朦胧的月光之中只有礼台那里有一点希望,大礼堂里面没有开灯,只有台上安蠡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盏油灯,微弱的火苗摇曳欲熄,却总是在最后一刻有倔强的再次燃起放出一瞬间的光芒,又再次的慢慢变小,变弱,周而复始。
安蠡出神的看着台子上的油灯沉默无语,礼堂下近千人,偶有孩童的一两声啼哭马上就被身边的母亲婶姨安抚下去,除此之外只能听到众人略显紧张或急促的呼吸声,众人都在等,等族长发话,所有人都明白在这样的一个时期,每个人心中都需要一个指引,面对每天的折辱,骚扰甚至殴打,他们不敢想下面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身为文人的那一身道心傲骨早已出现裂痕残缺,最近听说在太平湖已经有一位大家孑然殉义了。
一声咳嗽打破了所有人的沉思,安蠡抬起头没有看台下,盯着面前的烛光慢慢的说“祖先在上,不孝子孙安蠡这里请罪了,先祖训诫——乱世当隐忍,安蠡虽履族长之责却未尽族长之能,拖累全族上下九百七十人至绝境,罪当死,死后姓名剔除安家族谱,后人提其名讳应唾之,同辈亲友当疏远避之。然安家自古至今传承一千四百余年,我自四十年前担任族长之位,至今也在世九十于载,安家如今尚属我辈分最高,加之尚在族长之位,今天我要最后一次行族长之权,安家全族听令!”令字一出,肃然之感弥漫整个礼堂,鸦雀无声,人们虽面有哀色却眼神坚毅,望向了台上。
“安家全族,今日起……散,各房各支……散,隐姓埋名从商、务农、行工职、履政途,不得提及与安家有关的任何事,不得口诛笔伐当今之事之实,安家传承藏于心而不宣于口,以百姓之心将安家活下去,从此安家一脉与尔等毫无瓜葛,不得称安家之后,不得亲安家之后,只要你们在,安家便在!”
最后的两句话,老人眼中含着泪硬声说道,台下众人听闻纷纷下跪男子抽噎女子以泣不成声,哀伤之气弥漫。
“长房一脉听令!”安蠡收复心思,严声再次说道,靠近最左边的百余人同时抬头望向他们的族长他们的家长。
“长房一脉严遵祖训,我安家一脉乃名族望门,如今虽人丁凋零又逢天择之时,但安家之人自来傲骨傍身,挺直了活,站直了死!长房一脉依然从文育人,保我安家千古名声铿锵之意。”安蠡声音坚定却已是老泪从横。
听了族长的第二条令,在场除了最左边的那些人其他各房各支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那股子悲伤透过泪珠似要把地上砸出个痕迹。而长房一脉没哭的那些人知道,他们是要扛着安家的字号站到最后一批的人,也就是那批类似殉道的人,最左面那一排的最前面站着一个小男孩,名叫安全,今年八岁,长房长子长孙。
从此浩劫十年,天翻地覆唯日月不变。
十年之后,安家长房一脉尚存三人,前安家族长安蠡,现安家族长安享,安家直系唯一的后人安全,一年后安蠡见浩劫以去,安家尚存两人,一边大笑一边痛哭就此辞世,享年一百零六岁,十年之间观一百三十六位后辈相继含冤受辱而死,百年之间观世间战乱三朝更替大族兴衰,他以百岁之躯熬活至今,忍辱苟且而活只为对祖先有一个交代,去下边面对祖先的时候可以告诉祖先安家直系血脉尚有两人,安家分支旁系尚存一千三百于人,安家尚在!一个文道之人的一生就此结束,一个名门大族的故事就此结束。
安全二十三岁,一个普通大学的历史文学老师,对文学方面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在刚刚开放的那几年,他的先进文学思想赢得了学生和学院的认可,破格以刚毕业的年纪成为大学教师,当时颇受关注,而他继续进修的考古学也让他在相关领域有了小小的造诣,凭借着过人的才华独特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