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只剩下天边偶尔闪动的灯光和一片漆黑的大地,起伏蠕动像梦魇里的妖怪。
张新生惊恐不安,仿佛又进入到那骇人的梦境。
“小伙子,你去上海是出差吗?”
陈宇还在和史长发闲聊,虞多多则一口一个阿姨,叫的亲切。
据史长发讲,他此行是出差,到上海取一个二十几年前旧案的档案,结案了,顺便办一些其他公务。本来这活不该他干,他可是刚拿了地方性十佳人民警察称号的人,而且老婆还怀着孩子,但史长发得罪了地方领导的千金,所以除了偶尔做电视访谈时叫去露露脸外,大部分时间都做最底层的工作。
“那你可是够背的,和我们家老头子差不多,都不得志啊!”
卧铺车厢里吵吵闹闹,一个将到站的乘客因为丢了卧铺卡被要求补票,他和他的同伴与乘务员吵的面红耳赤。那是个上海男人,他的同伴也都是上海人,吵起架来语速极快,乘务员也不甘示弱,乘警在一旁调解,结果越调解越乱。
“怎么还没动手?”
渐渐暖和过来的张新生在中铺探头看了会,觉得没意思,重又躺下,不再紧张,思绪又杂乱起来,他回想起下乡时的事来。那时有一个上海来的知青,喜欢上同在一个生产队的济南女知青,但结果却让大队上的会计在一次麦收时强奸了。顾于颜面,女知青没有声张,只悄悄的告诉上海知青。但他只是闷头蹲在门口,一句话也不说,女知青恨恨的一跺脚走了。当时张新生还血气方刚,知道后立即带了几个知青乘夜把会计打折了腿,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女知青竟然嫁给了那个快四十的残废会计。
“最没可能的事情就是最有可能的。”
张新生翻了个身想到,自己不也正是这样的吗?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可能再有回城的机会时,突然就回城了。
“大叔,下来聊会吧?再几个小时就到站了。”
史长发讪讪的说,张新生一翻身就看见他的脸,那双眼睛闪烁着似乎在隐藏什么。灯光昏暗的车厢在摇晃,一切都披着层阴冷凝滞的雾气,如同站在黑暗与光明的分界线上,挣扎不休。张新生心底莫名的一抖,仔细看去,眼前的那双眼睛,分明就是史明丽!
“啊?!”
张新生惨叫一声向的退去,撞在隔板上又侧身向车厢过路后退,顿时从中铺上跌落下来,胳膊着地,清脆的一声咔嚓,伴着张新生惊恐的尖叫,在空气中如刀锋切开铁片,让人心颤。整节六号卧铺车厢顿时安静下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看过来,呼吸停顿,张新生绝望的向黑暗中爬去,那些灯光此刻变得太过刺目了。
“怎么啦?新生你怎么啦?”
陈宇趴在地板上,焦急对蜷缩在下铺床下的张新生大叫着,眼泪顿时涌了出来,那种心痛的表情让人觉得她曾对张新生的讥讽怒骂都是假装出来的。
史长发还僵直的呆立在原地,眼睛茫然的望着中铺,直到虞多多拉了拉他的衣袖,才反应过来。只是那片刻的呆立,像死去了一般。
“别介意啊!我们家老头子年轻时受过刺激,有时会犯病……都是文革害的!”
陈宇坐在卧铺沿上,张新生缩在床里面,躲在陈宇背后,紧握着她的手,身体仍在颤抖。
“没什么……不过刚才真把我吓了一跳。”
史长发说着握住虞多多的手,顺势拉起在唇边一吻,看的一旁那位五十多岁的列车员满面笑意。虞多多有些不好意思,轻拍史长发一下,神情娇羞,仿佛少女。
“呵呵,你们这两对夫妻可真有意思,好!一老一少,都喜欢握着老婆的手。是不是握着老婆的手就什么都好了啊?”
陈宇和虞多多都笑了起来,满眼的幸福。
“对了,阿姨,叔这病多少年了啊?”
“那就早了,打我认识他那会就这样了,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也不说,就一个人扛着,那多累啊!他是怕我担惊受怕……这么多年真苦了他了。”
陈宇叹了口气,虞多多点点头。旁边的列车员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他或许也有一段不愿被人知道的往事吧?陈宇看着列车员离去,回过神来,张新生还在抖,这一次竟比以往的恢复时间要长。陈宇回身时才发现,张新生一直睁着眼睛,惊恐的从衣袖间偷窥着对面的史长发,而史长发则在发呆。
“其实我们家这口子有时候也……”
虞多多犹豫着刚要开口,却被史长发阻止。
“我那个和大叔不一样,我是在思考案情,职业习惯。”
“我看出来了,你不愿说。没关系,谁家还没本难念的经啊?遇事看开些,多大的仇啊恨的啊,就算一辈子不得志,只要健健康康,能和老婆孩子安稳的过一辈子,这就比什么都强!”
陈宇说着挪动身子,放下双臂,将张新生与史长发间完全隔断开。
“阿姨,您这话说的,实在,真实在!其实我是一孤儿,打小就寄住在别人家,也算吃百家饭长大的,白眼没少看,能活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