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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床(上)(2 / 4)

水灵多了!你说是不是?”

张新生的老婆陈宇在一旁问,张新生忙点头,嘴里应着是是,可陈宇却在背后狠狠的掐了他一把。张新生立即意识到自己答应的太快了。就在这时,张新生看见史长发的笑容有些僵硬,那禁不住的失落。张新生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但还不等他深思下去,陈宇就提议打纸麻将,史长发夫妇忙清空床铺。牌是现成的,陈宇总随身带着。

四个人玩了两三个小时,到午饭时间,史长发扶着老婆去餐车就餐,张新生夫妇俩则拿出准备的香肠、鸡蛋、黄瓜、面包,摆了一桌子,但只一会就全吃干净了。午饭后史长发他们还没回来,于是张新生重又躺下,陈宇盯着他骂:猪!

“猪?是猪就好了啊……”

张新生爬上中铺,翻了几次身却毫无睡意,想起该吃治抑郁症的药了,于是摸出小瓶,倒出三粒粉色小药丸,向下看了看,陈宇也已躺下,而且已经响起鼾声。张新生犹豫片刻,努力搅动舌头,然后把药丸丢进嘴里,混在唾液中一股脑的咽下。药片划过食道,坚硬的像陈年的玉米粒。张新生翻身向里,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可他依旧能感觉到,窗外无边的田野在向后飞驰。

列车有节奏的震动,使人昏昏欲睡。

已经是下午一点四十七分,车厢里有两个不知疲倦的小孩子在吵闹的奔跑,尖叫声传遍整个车厢。张新生烦燥的撑起身子,刚要喝住他们,却发现陈宇正满脸喜欢的望着那两个小孩。陈宇也曾是个温柔的女性,但她因习惯性流产导致没有生育能力,多年的痛苦与失望才使得她脾气暴躁。张新生心中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重又躺下闭上眼,想着到了上海怎么和岳父谈生意上的事情。也许是药力开始发作,张新生的意识开始模糊,不停的向下坠,仿佛要坠入地狱,可却又无处着力挣扎。

“啊!”

张新生惊叫一声醒来,发觉自己竟在一片高粱地里,天色昏暗,世界是单调的黑白二色。这是张新生劳作过的田地,在梦里不知来过多少回,史明丽带着小杠子站在田埂上,笑着向他招手,孩子大声的喊着爸爸,稚嫩的小脸在早春的冷风里冻的透红。可就只能这么遥遥的对望着,却永远走不到一起。张新生惧怕这个梦,可又期待这个梦,他想念小杠子,却无法面对残酷的现实,是他亲手下的药,他还记得。惩罚迟早要到来,可不是现在,他只有在煎熬中等待。但现在这片熟悉的田地却变了,一切都失去色彩。张新生拼命的仰头,墨黑的乌云直压下来,让人窒息。

“啊?!”

张新生仰面倒在一湾污水里,挣扎着爬起,向前奔跑,那个方向有灯光闪动。他还记得,那是村长家的大院,那盏电灯还是他从城里带去的,电线是他从附近部队拉的线,村长因为这破格让他管理村里知青的工分。

“啊?!啊?!”

高粱地漫无边际,沉甸甸的穗子抽打在张新生脸颊上,沙沙的叶子刀片一样割在他裸露的胳膊上,还有高高的稻草人,他俯看下来,脸上挂着阴森的笑,破败的衣袖在风中飘摆,那是张新生穿过的衣服,上面还有史明丽缝补的痕迹。

“啊?!!啊?!!啊?!!”

高粱杆在脚下弹起,张新生措手不及应声而倒。稻草人摇晃着出现在张新生眼帘中,它手指垂下,轻轻的在张新生额头一点,无数童声在密密麻麻的高粱杆间响起,浓重潮湿的泥土味变成股股腥臭气。张新生不停向后爬,稻草人的身后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分开高粱杆走出,一脸黑白的笑容,牵着稻草人的衣袖站住,仿佛父子。张新生拼命的呼吸,但这个黑白的世界似乎没有空气,他惊恐的奔逃,却总也逃不出这片高粱地。

光明就在前方,不远了。

只要到达那里就会回到彩色的世界,还有空气,远离死亡。这个念头支撑着张新生不停的跑,在这梦一样的世界里。

“你还是想逃避啊……”

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然后是一声叹息。

“啊!”

张新生猛然坐起,一身冷汗。

“又做恶梦啦?”

张新生惊恐的转头,看到史长发躺在一旁的中铺上,捧着本书却望着顶板,神情木然。

“哦……”

车厢里斜阳余晖洒了一地,金黄的麦杆般耀眼。

张新生悚然缩到角落里,瞳孔放大,直到陈宇的在下铺咳着问:“怎么啦?又做恶梦啦?没事的,我在这呢!”那一刻陈宇像换了个人,声音很轻,甚至温柔。张新生这才长出口气,应了声嗯,陈宇的手从下铺伸上来,他们握在一起,就像已过去的三十多年里的每一次梦魇醒来时做的那样。张新生向窗外望去,列车正经过一座大桥,有些颠簸,江面上最后一抹夕阳正隐入地平线,金波长练的江水顿时变得了无生机。

“只是一场梦啊……”

张新生微颤着躺回铺位,眼角却有大滴的泪水溢出,无休无止。

<三>抑郁症患者

到上海还有四小时,外面天又黑了,绿色和其他色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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