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房门大敞的瞬间,来自对于危险的条件反射,折掘邦媛双手十指本能向内蜷起呈虚握拳状,手腕同时向里一勾一抖,暗藏在阔袖中的金刚飞轮的虎头握柄无声无息滑到了双手手掌之中。原本家规严厉规定,禁止携带任何刀刃利器进入供奉神灵和先祖牌位的后院。但此刻事态紧急,折掘邦媛也顾不了许多,只是她并没有将金刚飞轮伸展开来,仅将双手拇指准确无误按在飞轮的按键开关之上,双臂聚力肌肉绷紧,蓄势待发,一旦发现险情,能瞬间触动开关并甩出飞轮,可谓攻守兼备。
等到准备妥当,她才缓缓拾阶而上,每踏上一级阶梯,她的视线就高出一分,敞开着的大门之内的场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慢慢展现在她的面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背对着门口站立着的一位发白如雪的老者,他身上穿着深蓝色的粗布长衫,身材虽然高大,但因后背佝偻又骨瘦如柴,伫立在高处犹如一棵在冬日寒风之中摇摇欲坠的枯松,整个身躯看起来像是依靠他右手之中紧握着的一柄腕口粗细的青铜手杖作为支撑方才屹立不倒。青铜手杖长约六尺有余,重不下两三百斤,顶端倒扣着一朵约有人头大小的青铜莲花,杖头就直直地插入莲花花心之中。他的左手下垂,干瘦如同枯枝的手指抓着一柄约摸尺长的玄铁兵器,由于是背立而站,所以折掘邦媛并未认出老者手持的是何种兵器。虽还未看到老者的头脸,但仅凭他右手之中握着的这柄倒扣莲花青铜手杖,其声名之显赫天下又有何人不知,那正是合欢净月阁掌门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折掘邦媛由此可以断定此人正是威震江湖的九是长老。
几乎就在折掘邦媛看到老者的瞬间,老者轻叹了一声,缓缓转过了身,饱经沧桑的脸上浮动着一抹少有的慈爱与悲悯交织的神情。与此同时,折掘邦媛站住了脚步。她的视线本能扫过老者左手之中所握的兵器,这原本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只要对方是习武之人,她便会下意识去看他使用的是什么样的兵器,有备无患。然而只这匆匆一瞥,她的心跳不由又开始加速,刹那间恍恍惚惚犹如置身幻境之中。先前从背后看去,只看到老者左手之中握着的是一件以玄铁打造的兵器,形似一柄厚重的戒尺,表面污迹斑斑,看不出是因为年深月久沉淀下来的铁锈还是干涸了的血迹。
自古以来玄铁被誉为天外来物,世间罕有。以玄铁打造的兵刃剑器,哪怕是君王将相也是一物难求。绿野宗虽已没落了数百年,但追根溯源折掘邦媛也算是名门之后,加上母亲来自异域,对世间珍贵器物的见闻本就比一般人要广博几分。玄铁虽然稀罕珍贵,却还不足以在她心中击起惊涛骇浪。何况握着玄铁重器的人还是威震天下的合欢净月阁的掌门人,哪怕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柄只有天神才配使用的神器,折掘邦媛也不会感到一丝的惊愕。
然而,老者手中握着的这柄朴实无华且污渍斑斑的玄铁戒尺,却偏偏是绿野宗失踪了数百年的圣物。在折掘邦媛的心中,这件传说之中上神遗留在人间的圣物早就与流传在昆仑山中诸多的神话融为了一体,她从未曾想过在有生之年能够见到它。尽管每当父亲提及它,总是开始于唉声叹气,结束于满怀憧憬。他坚信,终有一天,这件曾被神灵握在手中的神器会重现人间,当它重归折掘氏手中时,神灵便会再次眷顾昆仑,折掘氏重塑绿野山庄旧日盛名指日可待。只是神灵之事终是虚无缥缈,或许只有这样坚定的信仰方可以支撑起一片永恒的希望。然而此刻,看到陆吾神杵被抓在九是长老干枯手指之中的那一瞬间,折掘邦媛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与父亲祈盼之中神灵会重降昆仑截然相反的感觉,陆吾神杵重现昆仑之时,或许也正是神灵真正抛弃了折掘氏之刻。
然而她的心思却是极为敏捷,心中虽已起千层巨浪,脸上却不显惊愕之色,眼神也未在陆吾神杵之上多做停留。赫伯找到她时,对陆吾神杵之事只字未提,很难说他是为了让折掘邦媛尽快离开昆仑少生枝节而故意不提,还是他根本就对折掘家这件祖传宝物不屑一顾。在他看来,神的光环只是折掘氏的祖上强行安在一把号称只有天神才能打开的玄铁疙瘩之上,以此来显示掌门人的权威来自天授。母亲未曾明说过赫伯的身世来历,但从她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之中,折掘邦媛可以猜测赫伯的出身应该不平凡。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他并未提及陆吾神杵,此刻折掘邦媛心中所想的却是:不知陆吾神杵是如何落入九是长老的手中,不过合欢净月阁为当今天下修仙之领袖,弟子更是遍布各地,倘若世间尚有人能够寻得秘密火种的下落,那非合欢净月阁莫属。九是长老是当年寞小天事件的亲历者,与先祖之间也算是心照神交,定然是知道陆吾神杵是折掘氏的传家之宝,也是绿野宗的掌门人信物,所以他才会亲自将它带到昆仑。赫伯来自异域,对中土的名人异士本就不甚熟识,又一向傲世轻物加上幽居昆仑从不外出,所以他并不识得九是长老是何等人物,和先祖之间又有何种渊源。他看到一群人突然围上绿野山庄,而父亲与他们短暂交谈之后就将桃核玉扣送出,才会认为危险是来自九是长老他们。只是如果来的人是九是长老,哪怕没有当年他与先祖之间的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