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仅凭他在江湖之中的地位和名号,也不会存心为难一个与世无争的幽居门派,更不至于让父亲送出桃核玉扣。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父亲认为折掘氏会有灭顶之灾?更为不解的是,九是长老既然已经将陆吾神杵带到昆仑,却为何没有将它交还到父亲手中?
尽管她很想马上将陆吾神杵从九是长老的手中拿过来,恭身行礼,双手捧到祖先灵位之前。但潜意识告诉她,九是长老既然没有把陆吾神杵交到父亲手里,那定有他不想交出的理由。如果说父亲不够资格从他的手中接过陆吾神杵,那么先祖的牌位就在他身后不过数丈之遥的地方,他也没有将陆吾神杵放到先祖牌位之前,反而是紧紧抓在手里。如此看来,他更不可能将它交到自己的手里。明讨是不太可能,暗夺总该会有办法,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把它从九是长老的手中要回来。想必当今天下,也唯有折掘邦媛一人,天地不怕,才敢盘算从九是长老的手中夺取东西。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陆吾神杵依旧握在九是长老的手中,此刻她最想知道的是父亲的安危。这是一种急切、压抑以及恐惧相互夹杂而产生的异常矛盾的心理,种种迹象皆已表明父亲是凶多吉少。庄中任何一人都可能因为大难临头而弃庄离去,而唯独父亲不会,这里有着他和母亲的所有回忆。但是倘若父亲还在,怎会任由一个外人手持本门的祖传圣物出现在供奉祖先灵位的厅堂之中?哪怕这个外人曾是先祖的莫逆之交。折掘邦媛思潮暗涌僵立当地之际,在九是长老的眼中,他看到的却是一个风风火火从外面赶回家里,错愕中发现家里人去楼空茫然自处寻找,不设防间撞到了一个陌生老头而被惊吓住的小女孩的模样。
于是他尽量脸露慈爱之色,低声开口说道:“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苍老沙哑,语气却是异常轻缓柔和,与平日里不怒自威的形象判若两人,俨然似一个慈祥的祖父在久候贪玩的孙女外出游玩归来。
折掘邦媛听到如此亲切柔和的一句问候却是浑身一震,从恍惚之中猛然惊醒。为了不让老者看破她想要拿回陆吾神杵的急切心理,只刚刚匆匆一瞥之后,她就刻意让视线避开九是长老握着陆吾神杵的左手。千般思绪万般疑问皆被她压在来心头,刚想回复九是长老的寒喧问话,然而视线晃动的过程中,她猛然瞥见了一件让她瞬间面红耳赤继而又心惊胆颤的东西。它就立在九是长老身后不远处,似乎是竖直插在某样东西之上。从折掘邦媛所站的位置看过去,只能够看到这件物什露出的一个头。它应该是一件青铜打造的类似金刚手杖一类的杖头,因为年代久远又缺乏打理,上面布满了暗绿色的铜锈。尽管如此,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出铜塑的是一对正沉溺于**之欢的男女。男的象头人身,体形壮硕,怒目圆瞪,神情痴狂。女的生有六臂,腰身婀娜纤细,下肢却异常粗壮,如同一只八爪蜘蛛般挂在半人半兽男人的身上,柳目微眯,面容娇媚且脸露欢愉之色。
合欢净月阁的开山祖师原本信奉欢喜佛法,传说之中掌门人信物正是这样一把雕塑着半人半兽合欢**场面的欢喜佛金刚手杖。当年寞小天事件后,这把金刚手杖随着秘密火种一起隐匿。之后不久九是长老接任合欢净月阁的掌门人,因他觉得以人兽相互**的形象作为日日把持从不离身的掌门人信物,实在是有碍观瞻。所以在重造掌门人信物时,他便自作主张,将金刚手杖的欢喜双身佛杖头改成了一朵倒扣金莲,其中寓意倒也不算违背了师祖信奉的欢喜佛法。
折掘邦媛倒是认得欢喜佛法中所供奉的双身佛的形象,却并不知晓这手杖与合欢净月阁之间的联系。它被上一任合欢净月阁掌门人持在手中的年月毕竟离折掘邦媛出生的年代太过久远了,而且昔年它的名号远不如现今握在九是长老手中的那把倒扣莲花青铜手杖来的响亮。这些曾经被叱咤风云的一代英雄人物握在手中的传奇宝物,就如同陆吾神杵一般,经过岁月的掩埋和光阴的遗忘,如今甚至连他们的后世传人都已经淡漠了它们初始的模样,又有几人能够识得它们旧日里所代表的盛世威名之下的辉煌?然而让折掘邦媛心惊胆颤的是,惟妙惟肖的铜像紧密贴合的下身处却凝固着一滩暗红色的血迹。铜锈为旧,血迹却为新,猩红和暗绿交集发出刺人心目的光芒,让她不由心生一种寒入骨髓的颤栗感。
折掘邦媛如冰雕矗立原地,没有再向上移动一步,亦没有出声回应九是长老的寒暄问话。她心知只要往上再跨一级台阶,或只需稍微颠起脚尖,应该就能够看到那柄欢喜佛金刚手杖是插在何物之上。父亲的声音似在耳边轻轻回荡:媛儿,倘若有朝一日你接到这枚桃核玉扣,不要回头!离开这里!赫伯会带你去斡鲁异域,你母亲的故乡。你且记住,世事变化犹如风里杨花,只要留得命在,试问他日又焉不能由你来主沉浮?…
九是长老见折掘邦媛眼神死死盯他身后不远处,如木雕泥塑般目瞪神呆站立不动,以为少女已经看到了屋内的全部情景被惊吓住了,不由长叹一声,向前跨出一步,想开口向少女诉清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这也正是众人早已离开而他独守在绿野山庄的目的,为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