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从眉娘手里拿过名册,随便扫了几眼,发觉府里头安排乱的很,她出身于燕州蔡氏一族,嫁到安北候府多年,早就习惯了主持中馈,一见到宁国公府这样乱七八糟的布置,当下便做主吩咐正房里头的下人们一些丧礼上的事宜。
眉娘站在一旁脸上微微有几许惊讶,安北候夫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即便是卫顾两家沾着亲也只是姑表亲,况且国公爷还没有开口请她帮忙,她便自觉的坐在这里指手画脚的,让旁人看见了还以为顾家的几房亲戚都死绝了,才会在这样的丧礼上头,请了姑母家的儿媳妇来打理中馈。
蔡氏一边翻动名册一边指使眉娘去大厨房看看灶上的事宜,眉娘一直没回声,她抬起头,不悦的看着她:“怎么还不去?”
眉娘俯身行礼,语气不卑不亢:“国公爷嘱咐过婢妾要婢妾在正房守着夫人,婢妾走不开身,不然让婢妾身边的春儿去帮着看看?”
话虽如此,但她却没有直接吩咐春儿,而是抬头看着蔡氏,像是在询问她的意思。
蔡氏脸上就有些不太好看,她眉头皱起看着眉娘,“怎么?我吩咐不得你一个姨娘么?还是说我在这里守着,你不放心?”
眉娘垂着头回道:“婢妾不敢,只是国公爷让婢妾在这里守着,没有国公爷的吩咐,婢妾不敢擅自离开。”
蔡氏被她软软的话顶了回来,怒火蹭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常氏刚死,府里头的妾室就敢登堂入室霸占着正房,还敢说是顾仲永的吩咐,顾仲永再糊涂,也不会让她这么个妾室里里外外的操持丧礼,敢仗着常氏的死踩着常氏来上位,那就不能怪她不讲情面。
蔡氏冷喝一声:“谁给你这样的胆子敢拉了国公爷出来说事?顾夫人这才刚死,你就以为上头没人,想如何就能如何?”
眉娘怎么敢让她将这样一顶帽子给自己扣在头上,她急忙开口辩解道:“卫夫人冤枉婢妾了,确实是国公爷的吩咐,您不信可以问国公爷……”
蔡氏不耐烦的打断她,指着她对一旁伺候的婆子道:“你们把她给我拉下去。”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却不敢不听从她的吩咐,上前架起眉娘就往外拖。
眉娘一眼就瞧见琉璃窗外头走动的身影,扯开嗓子大声哭道:“卫夫人,婢妾做错了什么?您总不能一来了就不分青红皂白的下了婢妾的差事啊,您就念在我们家夫人刚亡故的份上,给她留些颜面吧……”
蔡氏没有料到她会这样没有仪态的大声嚷嚷,听她话里的意思,还是自己不顾常氏亡故,一定要在顾家挑事了?竟然敢这样颠倒是非黑白,常氏这才刚死,就敢蹬鼻子上脸的这样装腔作势,蔡氏当即脸色更沉,扫了一眼身边的黄妈妈,“给我掌嘴!”
黄妈妈得了吩咐快步走到眉娘旁边,扬手“啪”的一声给了眉娘一个重重的耳光,眉娘半张脸通红,脸上出现清晰的巴掌印。
顾仲永在外头就听到屋里的动静,刚走进来就见到眉娘被架着打巴掌,声音冰冷。
“卫夫人好大的脾气,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卫夫人迁怒到了我的家人身上?”
蔡氏一愣,没料到顾仲永会这样说,脸上的神色瞬间难看起来。
顾仲永冷冷的看了一眼架着眉娘的两个婆子,脾气就没那么好的一人给了一脚,将二人踹翻在地上,沉声骂道:“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府里头的主子都不认得了,敢这般以下犯上简直该死!”
顾仲永边骂边让人将那两个婆子拉了出去,“去找人牙子来把她们都打卖了出去,我们府里可用不起这样的奴才!”
蔡氏气的心角发痛,顾仲永这哪里是在骂下人,根本就是在骂她,她好心好意的帮顾府主持中馈,到头来还是她好大的脾气,顾仲永简直是个糊涂蛋!常氏这才刚死没几天,府里头的妾室就张狂起来,他究竟有没有长眼,在这么重要的丧礼上头,若是传出去他对发妻不敬,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蔡氏看着顾仲永,冷言出声:“侯爷知道了顾夫人亡故,第一时间就让我来顾家帮衬一把,若是哪里做的不好了,还往国公爷见谅。”说着话头一转,看向眉娘,“这个妾室也实在太过于无状,我不过是让她去厨房看看灶上的吃食可打点好了,她便拿乔不肯去,顾夫人这连头七都还没过,下头的人就已经敢这般松懈了……这实在是国公爷家里头,若是放到了别的人家,恐怕……”
“是我让她守着阿馨的。”顾仲永似乎一点也听不出蔡氏的警告之意,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转头对眉娘道,“你去看看夫人那头的香烛打点的怎么样了,还有捧的灵位也要收拾妥当了,要置办好了,别让夫人在下头也不安心。”
眉娘捂着脸,小声应诺,退了下去。
蔡氏脸色更差,抬起下颔,心头那把火烧的更旺,“顾仲永,你……”
她话说到一半,就有人撩起帘子进了来,是几个太太打扮的妇人,穿的很素,一看就是来给常氏吊唁的,脸上还带着泪珠,用帕子遮掩着面,见了顾仲永,恭恭敬敬的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