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儿啜了一口茶,嘴角微微的勾起,道:“圣意莫测,二爷也料想不到自己会升任这个位置,毕竟他的资历尚浅,不过二叔倒是收风收得快。”
这才短短几天,二叔就已经收到了风声,可见外边都传透了吧。
“那这可就是真的了?”王二满面喜色。
张氏在旁一拍掌,笑道:“哎呀,我就知道咱们姑爷是人中龙凤,皇上的宠臣,是个有大本事的,这才这么点年纪,就是四品大官了。元儿啊,你可真是个有大福气的人啊!”
王元儿浅淡一笑,不经意的看向其他人的脸上神色,果然也是满面的喜意,看来崔源升官,他们是比她这个当娘子的还要来得高兴呢!
他们却不知道,越近权利的中心,就越要小心翼翼,谨慎思量,走一步算百步,不然一个不着意,就是大厦倾倒的事儿。
有句话叫爬得越高,就越惶恐,他们只看到了权利和富贵,又哪里知道当中的风险?
“进了六部,就近了中书省,这个中风险也比市舶司要大上许多,姑爷可要更仔细筹谋才是。”梁秀才忽然说了一句。
调养了几年,他的身体已经大好,只是到底是中过风的人,行动自然不如以前那般利索了,行走多也是拄着拐杖的,这次来,是王元儿百般让他上京来散散心走走看看。
梁秀才是读书人,进京是他毕生的心愿,奈何他的境界就止在一个秀才功名上,所以这次来,也算是圆了自己的心愿。
而他这么一番话,让王元儿颇有同感,到底是读过书的人,知道利害呢!
张氏却是觉得极扫兴,巴砸了下嘴道:“亲家外祖,这说的都是喜事儿,咋在您口中就跟什么大坏事似的。”
梁秀才是半个酸儒,哪里容得张氏一个妇人在他跟前截话吱歪?尤其张氏的话根本就是没有半点营养好处,分明就是目光短浅的井底之蛙,再想到从前女儿一半是因她而死,更是怒从心起,指着她叱骂起来。
“无知妇人,目光短浅,朝堂关系千丝万缕,个中深浅你一个山野妇人如何知晓?只知面上富贵,不知内里有如洪水猛兽,焉知这在朝中当官的,谁没有带着几个脑瓜子的?”
“……,当官你以为就是嘴皮子上下一磕的事?你就看到表面富贵,哪知人家踩着刀尖过日子?简直不知所谓。亲家,你这媳妇,实在是蠢钝如猪。”
张氏万万没想到这梁秀才三言不合就当着众人的脸面把自己臭骂了一顿,还是这样的毫不留情,言辞犀利。
满屋子的目光都刷刷的看了过来,张氏臊得满面通红,酱紫着一张脸,支支吾吾的想要辩驳。
没脸的,何止张氏,王二还有王老汉他们都脸色不好看,尤其对方是亲家,这样的驳斥,哪里会有脸?
王婆子拿着一双利眼死死的剜着张氏,原以为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还放了权,这媳妇会乖觉些,想不到还是这样的蠢。
眼看张氏要张口反驳,王二连忙喝住她:“朝廷大事,那是你一个妇人可以议论的,还不给我闭嘴?”
张氏委屈不已,再看厅中众人,越发觉得没脸。
“哎哟,我这一路赶路,腰都酸了,元儿,你别笑舅母,舅母老了,就先讨个地儿歇个气?亲家二太太,你也一道吧?路上不是说累了?”舅母方氏笑眯眯地打起了圆场。
“我也是觉得累了。”梁婆子也说了一句。
张氏咕哝了两声,见没人再盯着她,这才脸色好些,也不敢多说什么。
“那就先梳洗一二再用膳。”王元儿笑着叫了人来服侍。
彼时,冬雪听了一个小丫头来报,便笑吟吟地上前对王元儿道:“二爷听说奶奶的娘家人来了,说是下了朝就过来一道用膳,为诸位老太爷老太太老爷太太们接风洗尘。”
梁婆子和舅母听了就看向王元儿,暗自点点头,这是崔源给她的体面呢!
厚待妻子的娘家人,何尝不是尊重她,爱护她给她长脸撑腰?
王元儿心中如饮了蜜一般,笑道:“那就再添两个菜,温上两壶梨花酿。”
冬雪笑着下去安排了。
临近中午,崔源果然来了,王元儿给安排了男人一桌,女眷们又是一桌,欢快的用了午膳。
等吃过了酒,又坐在一块儿喝茶说话。
“这么说,这趟你们就不再回去长乐镇了?要在京里住下了。”梁婆子听了王元儿说起崔源在京里任职,问了一句。
王元儿点点头,道:“我们也没想到突然就升了这职,既然是京官,我们自然也在京里过日子的。”
“这倒是,你也已经嫁了人,没道理还住在外头。”梁婆子有些黯然,京里离石龙镇距离不近,以后见面,还真是有些难了。
王元儿看出姥婆不舍,心中也有些伤感,便搂了她的胳膊道:“姥婆,如今舅父的生意越做越好,将来你们愿意,干脆也在京里买个宅子来这边定居吧。左右庭哥儿如今学问做得好,将来他肯定也来京做学问,也是要地方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