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离开的那日,我去参加了她的葬礼。
风吹过黑色的挽联,我点起一支骆驼牌的香烟,看着它在我手指间静静的燃烧着。最终随着风飘散在云海里,慕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过于伤心。
也许所有的人都猜错了,其实我的思绪很平静,平静到可以很淡然的叙述出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没有所有人想象之中的悲凉,却是一种寂寞将我围绕,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至少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淡然。
安偲笑了笑,从我手中夺过燃的只剩下末尾的‘骆驼’:“想过接下去怎么打算吗?”
我没出声。
安偲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我盯着她与安娜相似的面容,安静的等待着她的下文。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安娜从来没有提过她还有一个姐姐,与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名字叫做安偲。
“爸爸想让你到公司来签约,他会给你最好的前程,将你的所有缺憾都补偿给你。”她微卷的刘海搭在细长浓密的眼睫毛上,如蝉翼般孱弱。
我笑着摆了摆手:“替我多谢安总的美意,晁南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唯恐辜负安总的一番盛情。”
又吹过一阵风,冰凉刺骨的感觉贯穿神经,遍及四肢骸骨。大约是因为身处荒漠的缘故,气温忽冷忽热,带着一股子难以消受的寒意,刺激着人的每一根神经。
安娜喜欢荒漠,在她去世之前,还曾依偎在我的怀中,告诉我未来要去西北大荒漠。我进行音乐创作,她进行植物生存研究,我总是看着她,笑着将手放在她的碎发上,细细的揉搓。她是混血儿,母亲是意大利人,她的头发很柔软,有一种蓬松的感觉,而我最大的乐趣之一,便是蹂/躏着她短碎的发丝。
她从来不曾抗议,反而依偎在我的怀中,享受着难得的下午时光,用甜腻的声音纠缠着我给她唱歌听。一遍一遍,从来不觉烦恼。
安偲捂着嘴偷笑,淡淡的笑意传遍我的脑海,将我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我挑眉看着她,她却不在意的挽上我的手臂,用含着笑意的眸子望着我:“有没有考虑过留下来,至少,为了我而留下来?”
她的眼角有一颗泪痣,朱红色的模样,在这个秋风萧瑟的日子里不同于别人的悲悯,反倒有一种青春洋溢的感觉。我脑子一滞,竟说了句好。
于是我留了下来,却没有去安偲爸爸的唱片公司,而是选择了自己去努力,和一群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去做着自己的音乐梦。事情已经过了三个月,没有人再去提安娜的死,一切都回归到了从前的模样,个人忙碌着各自的事情。安偲总是在放学后来苏北小巷找我,有事带着刚从市场买的新鲜蔬菜,在厨房忙碌着。
等到我说要帮忙的时候,却总是把我推出来,一边说着不用,一边熟练的使用着铁铲,然后询问我该放多少盐。
半个小时后我们就可以挤在二十平方米的小房间内就着节能灯喝汤咽菜,然后她会吩咐我去收拾碗筷,然后抹一把汗去帮我清洗换下的衣服,在水池旁从未喊过一声苦,偶尔还会对我狡黠的露出一笑。在接收到我责备的表情时,反而一手的泡沫过来抱我,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泡泡涂我一脸。
这样的日子是我和安娜从来没有过的,因为安娜是安氏集团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是安总心尖上的宝贝疙瘩,从未受过一点儿苦难,更别提下厨洗衣。这样的日子就像一个童话,在安偲的陪伴下,我顺利的度过了失去安娜的一年半,时间在岁月长河中兜兜转转,某天回家我在昏暗的弄堂口看到的不是安偲却是S市赫赫有名的安总,安氏集团的董事长安生总裁。
我还未曾开口,他却已然切入主题:“说吧,我给你多少钱你才会离开安偲。”
我没理他,转身进了房里,晚上躺在床上时还会想起他的那句“我已经失去了安娜,不能再没有安偲了,究竟如何你才能够离开安偲。”
我哑然失笑,有钱人总是喜欢用金钱去衡量某些东西,却遗忘了总有那些用钱买不到的事物。如同安娜的生命,安偲的选择。而后我反应过来,他也不过是一个父亲,失去了从小疼爱的女儿后可怜的父亲,想用金钱留住上天赐给他的另一个女儿,想完后,我开始躺在床上大骂:“去他/妈的金钱,去他/妈的现实,你有种能让安娜活过来吗?”
二安偲的选择很简单,她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大声说:“晁南,不行我们就私奔吧。”
我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个脑蹦,笑着说你别想了,我们逃不掉的。
这个时候她就开始发挥她的女权主义,霸道的骑在我的身上,强迫我用专注的看她:“晁南,我告诉你,我一富家千金都没什么好怕的,你到底是在怕什么啊?”
我到底是在怕什么,每当万家灯火都泯灭的时候,我也在深夜里思考过这个问题。得到的结果却是不得而知,后来的日子我开始在网上卖歌,把所有的钱都存进了银行账户,巴巴的痴想某一日安偲带上结婚钻戒的模样,虽然我从未考虑过故去的安娜。
我以为就这样自欺欺人的过上一天是一天可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