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现在就像上紧了的发条,每一天都忙忙碌碌、节奏飞快,他兼顾着为工程队伍寻找项目和为FCR机组获取订单的双重任务,稍微有点空闲时间他也会去车间帮忙生产。林城的弧形连接轻型型钢彻底打开了石市的市场,质量和价格的双重优势使得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但他在签订生产合同时依然非常谨慎,很多涉及第三方监理和验收的订单他宁可放弃也不去冒险。
有人建议三叔趁其他厂家还没有调整好生产设备的空窗期把机组收回来,但三叔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形势向好就擅自撕毁合同,这不是他的作风。国家标准的迟迟落地让林城放弃了很多利润,但却也变相地帮助了他——其他厂家的轻型型钢生产设备的灵活性远远不如FCR机组,他们必须向设备厂家求取帮助,而生产这些设备的小型机械厂们也都没有改造生产工艺的能力,他们必须从自己上游的大厂家那里偷师,但上规模的机械厂生产的设备出场时是必须符合国家标准的,这些大机械厂还是坚持生产着直角连接轻型型钢的生产设备,有些小厂试图通过自己的办法对设备加以改造,但是效果并不好,配套设备跟不上,使生产出来的产品次品率非常高。
林城的工作量和利润都飞速上涨,从三月份改造完设备到六月底的三个多月里,他两方面的净利润加起来竟然有三十万之多,每个月的利润是以前的十倍不止。但这并不是最让他高兴的事,最让他高兴的是张林雪就要放暑假了,而且张林雪早就已经跟父母和三叔讲好暑假还要来天宇公司“实习”。虽然一天比一天更忙碌的日子让他无暇去回忆那些往事,业务和工作上的需要也使得他很多时候脸上都要保持温和和笑容,但他对张林雪的依恋和思念却与日俱增,以前他只把张林雪当作好兄弟、好哥们,即便对她的心意稍微有所察觉也浑未在意,但现在张林雪就是他唯一毫无保留的家人,他每一天都在盼望着张林雪能回到他的身边。
忙碌的日子中也有“幸福的烦恼”,现在林城手里的订单非常多,即便是FCR那么快的生产速度竟然也出现了加班赶工、挑灯夜战的场面,但林城并不想放下施工队伍的发展,两方兼顾使他不得不开始面对人员紧缺的问题。一些装卸之类的简单的体力劳动还可以到力市上找力工对付,但是要想培养长期的设备操作人员就很难在力市上找到合适的了,力市上的人要么就是在受教育水平上有所限制要么就是因为自身的某种原因不能长期干一份工作,但人员紧缺是整个钢结构圈子里普遍存在的问题,林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只能拜托所有认识的人都帮他留意合适的人选,但收效甚微。
林城每一天都忙忙碌碌不得清闲,从天还未明的清早到华灯初上的夜晚,从周一到周末,他都在不知疲倦地奔波着,没有双休日没有节假期,心里也难觅一份宁静。
但好在他还有个安静的地方可以去,教练场还是老样子,一成不变的空旷、一成不变的荒凉、一成不变的两个老兵。有时候早上林城去的早,会赶上两个老兵出早操,他们两个人列队做队列动作、两个人报数、两个人配合着演练擒敌拳、一起声嘶力竭地喊着口号唱着军歌;去的稍晚一点的时候,林城会看到他们拿着大扫帚打扫教练场,两个人从中间出发,一人负责一半,扫到教练场的尽头再各自扫回去到中间汇合。林城心里对他们的行为很是佩服但也有很多不解。
相处的时间长了,林城已经知道了两个老兵的名字,说话永远大着嗓门儿话多一点的叫吴立虎,林城称呼他虎哥,话比较少但看上去很稳重的那个叫孙成,林城称呼他孙哥。虎哥话多一点,但抱怨也多,抱怨这片鸟不拉屎的荒地、抱怨没有生气的教练场、抱怨不干人事儿的领导;孙哥性子稳一点,但看得出来他对这样一成不变的坚守也已经变得失去了耐心。赶上的时候,林城有时会跟着他俩一起出操,一起喊口号唱军歌,即便多了一个人,三个人的队列在这偌大的教练场上还是显得那么得渺小和孤独,即便他们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喊着,但声音在这无比空旷的荒地上还是显得那么无力。
林城心里有很多疑惑,有一次三个人一起出完操,他坐在地上问虎哥和孙哥,为什么在这里没有人管,他们还要每天一大早出操;为什么根本没有人关注,他们还要坚持每天打扫教练场。虎哥很无奈,他在跑道旁边的杂草丛里揪了一棵狗尾巴草坐在地上画圈,他说他也知道这样做没有意义,但是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几年来除了探亲和偶尔回军部的机会以外,他们就守在这片没有生气的教练场里,守着这些报废的教练机,望到视线的尽头也还只是这片荒地,这里永远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不做这些,他们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他还自嘲说,教练场里母蚊子都难见,每天眼前晃的都是孙哥这张扑克脸,时间长了,他都怕他俩变成搞屁股的同性恋;孙哥沉默了很久,只说了一句话,他说这是他们的责任,即使有一天他们脱下了这身军装,他们都还是一个军人。
林城肃然起敬,对两位老兵的坚守和付出感动不已,但他心里却为虎哥和孙哥感到不值,两个人才三十多岁,但身上竟然已经出现了迟暮的老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