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空气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瞬间抽走。半晌,程菁略显粗哑的声音道:“张雨辰,我们之间的事,和这两个孩子无关。你把解药交出来,放他们走。”
张雨辰又是咯咯一笑,白衣素光,唇红眼媚,道不尽的娇艳风流,盯着程菁的双目中却殊无笑意:“你将《神照瑶光决》下半部跪呈与我,再奉我做天山派的掌门,我就考虑考虑。”
程菁哑着嗓子一笑,“不就是‘静夜**’么?”
张雨辰道:“是啊,就是‘静夜**’——以七种毒虫、九种毒花所制,除了制毒之人,旁人不清楚毒虫毒花的先后顺序和分量,却是配不出解药来的。”
程菁戴着面具,看不出脸色来,只听她讥讽道:“你记得倒清楚?我原以为你早将师门规矩、师尊教诲忘到九霄云外了呢。”
张雨辰明明占着上风,脸色却蓦然变得难看。
程菁又道:“你心术不正、滥杀无辜,欠下累累人命,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师尊逐出门墙。无耻弃徒妄想做我天山派的掌门?呵,白日做梦!”
张雨辰怒道:“住口!”身形一晃,双手抓向纪安然。
纪安然眼睁睁见一双妙手成爪状当头抓下,大脑和身体却不及反应。耳边忽然风声骤起,程菁一掌拍出。
两双手臂交缠在一起,飞快地过了数招。纪安然只听见“噼噼啪啪”数声骨肉相击,眼前黑白衣袖翻飞,带起片片幻影。她头晕眼花地闭了闭眼,倏地肩头一沉,如被铁钳咬住,腾空向后拖去。
纪安然落地一时抵不住力,蹭蹭蹭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抵上墙壁,方才立稳。身前那道黑影伫立,仿佛是波涛汹涌的海浪前一道坚固的堤坝。
程菁怒道:“卑鄙!”
纪安然听见张雨辰咯咯的娇笑声。
她从程菁身后探出脑袋,失色叫道:“小五!”张雨辰单手掐着李荣康的脖子,笑吟吟状似随意地拎着,李荣康双脚离地,手脚胡乱挥舞挣扎。就这么三两句话的功夫,李荣康两眼翻白,小脸憋成猪肝色,挣扎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疲软下来。
纪安然本能地就要冲过去,程菁伸手一拦。
张雨辰仿佛胜券在握,笑道:“师姐,虽然你不仁,但我不能不义。先前的条件还作数,怎么样?”顿了顿,眉目一敛收了笑,冷厉道:“程菁!浔阳侯府待你如何?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小公子死在你面前吗?”
程菁低头看了一眼纪安然。
关公红脸上长眉斜飞、凤眼高挑,永远没有半分表情波动,一派不怒自威模样。
纪安然看不见她的神色,却感觉到了她的疑惑。程菁在府中供教多年,认识的人恐怕比纪安然还多,但她没有见过李荣康,也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
这时却不敢表明李荣康的身份。纪安然心头一颤,深吸口气,伸手拉住程菁的袍角,正准备求她救人,忽听见她道:“你先放人,别的……好说。”
李荣康已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了,张雨辰微松了松手,却仍是提着他的衣领,笑道:“师姐,犹豫不决可不是你的作风。我数三声,你若不答应我的条件,这个小孩定然没命。”
李荣康抚着脖子拼命咳嗽。程菁袖子中的手慢慢握成拳头,声音却冷冷的,不紧不慢:“你就算杀了他,依然拿不到秘笈,想让我奉你为门主,更是痴心妄想!”
张雨辰似是熟知程菁脾性,幽幽叹了口气,如花娇颜上露出两分挫败神色来,楚楚可怜道:“大师姐,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呢?小师弟去得早,二师兄又失踪多年,如今的三代弟子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你自己不做掌门,也不扶两个师侄上位,难道要解散天山派吗?”
程菁道:“我天山派原本就人丁稀少,至我这一辈,”她忽然冷笑了一声,“虽则个个资质出众,却死的死,走的走,逐的逐,害得门派凋落式微。就算门派真的散了,咱们两个死后一齐去向师祖和师父认罪罢了。”她说的“咱们两个”,指的却是自己和二师弟。
张雨辰脸上神情变化,愣怔片刻,高声喊道:“住口!天山派不会散!”
二人目光交错,数十年光阴如在眼前转过,千山绝径上万古不变的皑皑白雪、牛羊成群的绿毡、碧波荡漾冰寒入骨的天池一一从心底浮现,一时相对无语。
“不管你信不信,掌门印信不在我身上。就算我有,也绝不会传给你的。”
张雨辰眼中刻骨的恨意有些掩不住了,话音却依然柔媚婉转:“你的性情便似那茅坑里的臭石头,数十年也学不会变通。我不能再强求。只是那《神照瑶光决》我却不会再让步了……”她左手丢开李荣康的后领,扣在他的喉咙上。李荣康脖颈上紫红掐痕还在,受她真气所制,心口发闷,连动一动手指都难。外人看来,便如任杀任剐,毫不反抗挣扎。
“你杀了他又有什么用?”
张雨辰勾了勾唇角:“没用?那便没用吧。我向来喜欢杀人,你不是知道吗?”扬声数道:“一……”
纪安然手指一紧,无意识地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