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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言笑论战(2 / 2)

“行在知先”的学说,形成一种新的知行论,公行于世。

这对沈元来说当然是件好事,能提高他在学术上的地位,扩大他的影响力,当即着手整理论据,撰写文章。但一种新论的提出并不是轻松的事,须得经过详细的考证,周密的论述,还要有前代先贤的引论依据,才能经得起攻击。

为此沈元准备了半年有余,而名可秀在沈元文章发表之前,就已在共济学堂践行这种知行论。行在知先,这也是一种检验。

花厅内的众夫子看过今日刚出的《国学论刊》,一时厅内静下来,大家都在忖量着。

此文在发表之前,这些夫子们都是看过的,此时不过是再过一遍目。

过了一会,苏澹开口道:“此文既出,便是正式提出论说,王学、温学、洛学必然都要有反应,尤其是洛学,当是吾等主要应对的学派。”

大家都微微点头。

沈元目光微敛,道:“洛学在朝以胡武夷为首,在野以尹山主、杨龟山为首,论辩才最利者,以经学夫子罗豫章为最……”

胡武夷即礼部参政胡安国,人称武夷先生。杨龟山是程颐的弟子杨时,人称龟山先生。罗豫章是杨时的弟子,执教书院经学科,人称豫章先生。

这四位都是学问醇厚的大儒,在学者中声望甚隆,尤其胡、尹、杨三人,被称为洛学三子,是当之无愧的洛学三魁首。

邵伯温捋着白须,微微笑道:“和靖这几年治学愈发敦厚了,许是山长做久了,治学亦有些兼收并蓄的意思。——洛学里面亦有些人不满呢。”

主要是杨系和胡系的人。

尹焞和他的弟子是尹系。

苏澹摇着柄羽毛扇子,大冬天的却不会给人矫揉造作的感觉,笑眯眯道:“和靖处士身为山长,自是不便介入学派之争。就算撰文批驳,亦不会‘非我即非’的一杆子全捋倒。”

邵伯温颔首,“这就是和靖治学令人敬佩之处啊。”说了又笑了一句,“卫国师看人还是很有眼光的。”所以选了尹和靖为山长。

苏澹暗里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他师妹的眼光。他笑了声,扇柄敲着手,“所以主要是胡、杨二位和他们的弟子。文章辩驳本初当会应付,某等也自不会袖手,至于明道堂的辩论……”他笑着看向蔡发,“就要有劳神与兄一起了。”

本初是沈元的字,他擅长做实事,舌辩却非所长。

在场夫子中辩才最利的,当属苏澹和蔡发。

蔡发坐在扶手椅上,神态洒然,“学问嘛,不辩不明。任尔东西南北风,青竹韧而不倒也。”

众人大笑,气氛轻松起来。

执教化学的夫子陈季虚这时仿佛才从神游太虚中回过神来,愣怔着道:“啊,都商量好了?”

陈旉哎哟一声,打趣他,“道长又炼金丹去了?”

众人哈哈大笑。

陈季虚原是道宗赵佶奉养在宫中的炼丹士,后来卫希颜进宫后给她打下手,靖康之变后赵佶逃往江南,将陈季虚等炼丹士也给带上了。再后来赵构登基贬斥炼丹士,陈季虚这些人便各回各教,而那些道教在北方的便在京城道观挂单落了户,包括陈季虚在内有七八人。至卫希颜出任南廷国师,这些炼丹士便心怀惴惴地登门拜访。

卫希颜想起化学就是从炼丹术而来,便在京城郊外买了块地建成化学实验坊,将这些道士集聚在实验坊,让他们研索“变化之学”,后来又陆续从各道教招募了很多炼丹士进入实验坊。按照卫希颜提出的一些设想去实验,反推,引起了这些炼丹士的极大兴趣,越研索下去,越觉得这变化之学玄妙无穷,并形成了一些很粗浅的理论——凤凰书院最初的化学课本便是由这些粗浅的理论编成。

其中成绩佼佼而品行又不错的炼丹士便被卫希颜招进了凤凰书院当化学科的执教夫子,这些道士一下子成了教读书人的“人上人”,激动心情不言而喻,探索化学的热情也就更加高涨,而陈季虚是最有成就的一个,也是最痴迷的一个,甚至连吃饭走路都因时时思索而心神恍惚,闹出不少笑话,被相熟的夫子时常拿来打趣。

陈旉、沈元便是其他科夫子中与陈季虚来往最多的,化学科的一些成果对于农作和军械制造有不少益处,而实际应用对化学原理的生成也有裨益,两方交往多了,交情便自然深了。

是以,陈季虚只呵呵一笑,并无恼色,说道:“再过三日,书院便放年假,若是上明道堂辩议,恐怕是年后的事了。”

“正好,有充足的时间备战。”苏澹摇着扇子笑道。

“如此,诸君就好好过个年。”邵伯温捋须微微笑。

大家都笑起来。

这个年可真得好好思量着过。

作者有话要说:咳,昨日忘了设九点发文,趁午休时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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