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驶得万年船,韶州和蠡山那边都不可大意。”
“是……”莫秋情双眉蹙了蹙,道:“我回京前,朝廷派来的干办高通到了寨中,惹了些麻烦,尚幸乱子不大。不过,属下担心,长此下去,会影响作坊安全。”
名可秀深潭一般的眼眸闪烁着,“……先由着他,沈元那边把好关——按作坊的规矩来,违反规矩的照办就是。”
莫秋情退出后,名可秀双眸半张半合沉思着。这高通虽是赵构意欲插手火器作放进的一颗棋子,但用得好了,何尝不能成为她的棋子?
她收拾思绪,取出压在案上禀札下的一纸密报,由淮北共济会发来。
“……旱极而蝗。苏师兄算得没错。”她叹息一声,目光恍恍望向窗外。
***
淮北转运司的蝗报比共济会的密报迟了一天抵京。
自年初起,两淮依然少雨,淮河又于二月出现枯水,四月末时,便有州府发现蝗踪。五月上旬,四百里急递的蝗报到京。
政事堂诸公接到这份灾报时,每人的面色都是阴沉的。尚书左仆射丁起的心头也是一沉,却也同时生出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年前政事堂颁令施行的那些防蝗措置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否则,他还得顶着谏官上奏的“扰民耗财”的弹劾不得轻松。
现下,人人却得道一声“丁相公有先见之明”。
更有一些拍马讨好的官员翻出丁起去年上的那份《论大旱之后防蝗札子》,札中有道:“先人早有观察蝗灾常与大旱相伴而生,盖因蝗虫向喜温暖干燥之地,旱地往往有蝗卵大量滋生,遂古书记载‘旱极而蝗’……”这些官员便争相谄媚说:“这般识见本朝未必无有者,然唯丁相公英毅果决,先天下之忧,敢为朝堂先……”
丁起虽然不是偏好谄媚之言的,但听到这些赞声也是通体舒泰,只觉先前承受的压力和辛苦都得到了回报。和其他相公一比,倒多了两分从容和踌躇之态。
诸相之中,吏部参知李纲的心情格外沉重,愁着呈上堂议的吏治考课改制要因这蝗灾而搁置——即使朝廷预有措置,怕也抵不住这势头。
李纲料得不错,蝗灾确是来势汹汹。
五月上旬,成千上万的蝗虫仿佛突然从淮北、淮南的州县冒出,密密麻麻一路飞南,所过之处遮天蔽日,寸草不留。在啃光地面的树叶等植被后,又成群涌进村庄,凡是带点绿的都遭啃食,甚至连屋顶的茅草都不放过。
短短十日,两淮急报不断。
让政事堂诸公心头生寒的是:此时正值南方夏税的大小麦、丝蚕开征之时,这蝗虫一过,焉有留存?江宁和扬州必须着重保下,更不能让蝗虫过了扬州,往南就是太湖产粮区——苏湖熟、天下足——朝廷损失不起。
很快,政事堂下了严令:两淮务将蝗虫阻在江宁和扬州之北。
长江水师和漕运船从淮水近岸、洪泽湖、高邮湖、巢湖成笼运送水鸭到蝗灾县,将之大批驱入到农田捕食蝗虫。当地官府也按政事堂年前颁发的《防蝗条例》行事,组织村民四处摞起柴堆,捕杀飞蝗。
两淮路经李纲、赵鼎肃贪后,原被官府阳奉阴违的防蝗策大半落到实处;人力上除了村民被组织起来外,训练有素的驻淮国防军和武安军成为捕蝗灭蝗的主力军。
《防蝗条例》中说“蝗可煎炸而食之”,军中便有大胆的将领当众起锅煎蝗而食,笑呼“美味”,众军士哄然而上。有人打头就有人跟随,这食蝗之法通过军队迅速在两淮流传,后来百姓也争而食之,蝗虫成了打牙祭的肉食。
然而,灾情并不容人乐观。
蝗虫扑天盖地之下,民力加上军力也是不足,甚至驻江宁和扬州的长江水师都全部分被抽调到江宁和扬州加入灭蝗——卫希颜请调长江水师赴南洋作训的计划由之搁置;之后,朝廷又从京卫军调出一万,各拨五千分赴扬州和江宁府。
户部参政叶梦得只见帐册上的银钱哗哗流出,养鸭要钱、漕运要钱、运送官兵要钱、开支膳食要粮要钱……样样都需钱!心痛得要滴血。尚幸有三佛齐的赔款,叶梦得再次感谢某国师的英明,恨不得卫希颜再发动一场“空手套白狼”的战事周济国库。
尽管户部参政每天都心痛着银钱流出,很多受灾州县投放的水鸭仍然不足,派不上多大用场,全凭人力捕蝗,耗时更加长久,每天耗费的都是银钱。这些州县至少三年内休想恢复元气,朝廷赋税也无着落——旱灾时已敕免了这些地方三年的赋税。
户部参政心痛得滴血,其余诸位参政的压力也不轻。中枢才改制就摊上这等事,灾情越重、拖延越久,政事堂诸相面临谏官的弹劾就越多,谁还能轻松得若无其事?
当此之际,民间竟有流言散布,说“自古君王无德,上天以地动、蝗灾惩诫”,又说“康王僭妄大位,致天灾不断,黎庶蒙害”……说法各异,核心却只一个:赵构得位不正。
这类流言赵构先于政事堂诸公得闻——冯益提举皇城司办事得力,许多坊间密闻赵构都先朝官而闻,此次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