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成之奸狡,二十年根植的势力又岂是赵楷短短几年能完全掌控的?梁师成利用赵楷对她的杀念,顺水推舟,再让合谋犯童贯悄悄踉蹑在后。她若被药人击杀当是最好,若万得幸活她亦必受重伤,童贯再趁势杀之,自是功德圆满!
退一步讲,即便这袭杀之局最终失败,她也只会怀疑是赵楷所为。若她能在这连环杀计下逃出生天,定是武功高绝之辈,郓王多了她这么个仇敌,岂得安心?为了自身安全计,便不得不依靠绝杀的保护,倚赖梁师成等人。所谓一谋三得,这两奸,怪不得能挺立宦海二十年不倒!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童贯遇上了名可秀,不但必杀之局被破,更没料到竟被名花流女少主一眼识破他的真实身份。一着既失,全盘皆输!
卫希颜想到这不由冷哼一声,杀机顿生。
“希颜!”名可秀眸光清睿,缓缓道,“若梁师成因你的相貌对你起疑,为何杨戬见过你数面,却毫无反应?你伴赵佶身边多时,他又怎未生疑心?”
卫希颜不由点头,这确是个疑点,似乎不能以梁师成疑心病重去解释。
“只有一个可能!”名可秀语音清越有力,“当年梁师成、童贯恐皇帝责难,擅自隐下了你被人救走的事实,所以赵佶压根未想过云二郎君的女儿还活着。”
“至于杨戬,”名可秀揣测道,“或者当年他未参与最后的追杀,不知晓此事。所谓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或者亦被梁师和童贯同时给瞒骗了。”
她这番分析合情入理,卫希颜不由连连点头。
“若如此,希颜,你要小心!”名可秀叮嘱道,“前次袭杀失败,梁师成、童贯一定会再取行动。”
卫希颜眼眉一挑,晒笑道:“就怕他们不来!”
翠衫碧袖的女子沉眸道:“我倒不担心他们来明的,唯是心虑他们施暗手……”顿了顿,她道,“譬如讲,从赵佶那边下手。”
“嗯?”
“梁、童二人自不敢告诉赵佶你还活着,否则隐瞒罪责难逃!但是,梁师成既疑心你,很可能从你女儿家身份上设陷?若揭穿你男装,便可借欺君之罪除去你。”
卫希颜眉一皱陡又扬起,眯眼一笑,眸中光彩大盛,“如此,便看谁下得先手!”心中顿生一道计谋,唇角笑容便显得诡异起来。
名可秀扫了她一眼,忍不住叮嘱,“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莫要大意!”
卫希颜微笑,“我知道,你放心!”
又过了两日,卫希颜已能下床活动。四天没踏出房门一步,早让她憋闷得紧,一得名可秀允准,跳下就往外走。
“希颜,先换药!”名可秀按住她,手指伸向绷布。
“呃!前面的我来。”卫希颜面色微窘。
名可秀轻笑一声,面上却也不可抑制的一热,心底那抹异样又油然生出,赶紧走到卫希颜背后,帮她将后面的绷布解开。
俄顷,白皙润泽的肌肤暴露在一室如春中,松炭炭火明亮,卫希颜却不由一抖,一股颤栗自后背轻柔游走的指下生起。
“希颜,冷么?”名可秀感觉到她异常,手掌紧贴她背心,掌心炙热。
“不冷!”卫希颜暗笑自己神经,赶走心头那抹古怪感觉,手指灵巧地在前胸腰腹伤处敷上药膏,接过名可秀自背后缠绕过来的细白软布绷带,缠好后着好亵衣中衣,最后穿上名可秀为她新置的浅蓝衣袍。
“外面天寒,穿上这个。”名可秀将一袭狐裘递过去。
卫希颜瞟了眼女少主一袭水色长裙,不由失笑:“可秀,我没那么娇弱。”
名可秀白她一眼,“我知你内气深厚不惧严寒,但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弄得一身伤,就甭在那逞强!”
卫希颜顿然闭嘴不敢再辩,乖乖接过来穿上。
跨出门,迎面寒风灌入,深深呼吸一口,凉凉的风扑入肺中,让人精神一爽。
“对了,可秀,你来京城为何?”
名可秀目注檐下冰棱,神色隐有凝重,道:“希颜在京城这些时日,可曾听说过何栗何文缜?”
何栗?卫希颜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惊讶道:“可秀说的是御史中丞何文缜?”
名可秀微笑点头,“王黼对他起了杀意。”
卫希颜早就听闻现时的宰相王黼和御史台长官何栗不对盘。
何栗是政和五年的状元,京师清流的代表人物,以不畏权贵著称,宣和初年弹劾蔡京被贬外放遂宁知府,后政绩卓著,蔡京罢相后复调回京。当时王黼代蔡京为相,最初为笼络民心,罢方田,减赋税,蒙蔽了一时,被称为“贤相”。但时隔不久,狐狸尾巴便露民出来,比之蔡京之奸邪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是设置应奉局,以进贡宫廷为名,搜刮四方珍异,而十之**是流入了相府;又公开卖官鬻爵,民间有谣讥讽:“三千索,直秘阁;五百万,擢通判”。尤其让何栗等清流愤慨不耻的是为了强霸微猷阁待制邓之纲的美妾,竟捏造罪名将邓之纲发配到岭南;又拜梁师成为“恩府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