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见顾蕴虽一身家常打扮,脂粉不施,人也不正襟危坐,只懒懒靠在大迎枕上,却仍难掩通身的气派,尤其是那种久居上位者所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仪和气度,显然不是单靠“居移气养移体”便能养出来,还必须得经过见过不知道多少风浪才能历练成这样。
心知顾蕴真正是个人物,言语行动间便越发的恭谨与客气了:“臣妾早前便听说娘娘怀相有些不好,如今瞧着,娘娘气色却极好,想是已大安了,臣妾还带了些药材补品来,打算献给娘娘安胎用呢,如今瞧着,显是用不上了。”
顾蕴闻言,笑道:“这几日是好多了,只晨间起来会吐上一阵,偶尔会腰酸腰疼一下,便没其他反应了,得亏十一嫂是如今才第一次见我,要是早前见了,一定会被我的蓬头垢面吓一跳的,且十一嫂这般水灵,越发要衬得我如那烧糊的卷子,无地自容了。”
说着,见丁氏眉眼间的娇羞与喜悦满得几乎要溢出来,还有少女变做女人后,那种特有的风流与妩媚,也是不经意便流淌出来,不由暗暗好笑,十一哥早前还一直不肯成亲,定要找到一个心爱的人儿呢,如今知道成亲的好处了罢?话说回来,十一嫂这般漂亮水灵,也不怪他新婚夜便将她“滋润”得不轻,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丁氏忙笑道:“臣妾曾听人说过,妇人有孕时,才是她一生最漂亮的时候,臣妾不过蒲柳之姿罢了,素日便连娘娘万中之一都及不上,何况如今,娘娘实在太过自谦了。”
“真的,还有这样的说法儿?”顾蕴听得大感兴趣,“可我怎么听说,女子一生最漂亮的时候,是她披上嫁衣的时候?譬如十一嫂现下的好颜色,就是再好的胭脂水粉都晕染不出来的。”
说得丁氏红了脸,但见顾蕴平易近人,说话幽默风趣,且多少知道一些荣亲王府和自己娘家与东宫的牵扯,倒是渐渐放松下来,与顾蕴越说越投机了。
内殿里两个一无所觉的女人倒是相谈甚欢了,前殿宇文策瞧得宇文承川亲自出来接见自己,丝毫不给自己见顾蕴面的机会,虽知道他这么做是出于规矩使然,也出于那个他们心照不宣的原因,本无可厚非,便是换了他,他也必定会这么做的。
但心下仍免不得失望,他还想着,在自己上战场之前,好歹能见她一面,万一这就是他们之间此生的最后一面呢?谁曾想连他如此卑微的愿望,也没有实现的可能。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宇文策已敛住思绪,给宇文承川见起礼来:“臣参见太子殿下。”
宇文承川不待他拜下,已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十一哥不必多礼,快进殿里喝茶去。”
十一哥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与落寞他岂能看不见,但任何事他都可以退让,便是要以自己的性命换十一哥的性命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惟独蕴蕴他是绝不会给别的男人丝毫机会的,所以只能对十一哥残忍,连有可能是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兄弟两个并排进了崇政殿的正殿,冬至亲自上了茶来,宇文承川先就笑道:“瞧十一哥气色极好,可见新嫂子是个好的,说来也委屈她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才进门几日,连自己院子里的情况都还没摸清呢,夫君便要出征了,留下她一人独自面对陌生的夫家上下,还要为夫君担惊受怕,十一哥不但这几日,待你凯旋归来后,都得好生对人家才是。”
宇文策想起丁氏的沉稳与从容,点头道:“她的确是个好的,把王府内院交给她我极放心,我也会好生待她的,殿下放心。”
至于让宇文承川‘放心’的是什么,彼此都是聪明人,自然心里都明白。
只是这个话题实在不怎么愉快,是以宇文承川立时便岔开了:“对了,出征的一应事宜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听说户部与兵部这几日都忙着,你也不必管那些事,只想想你届时要带哪些人,到了辽东后,这仗又该怎么打便是,我让人新备了舆图,十一哥瞧瞧去,待会儿出宫时,也一并带了出去,将来一定能派上用场的。”
说起正事,宇文策也严肃起来:“就带小刀几个并我那二十名亲卫足够了,皇上已经赐了我金丝软甲,殿下也为我备好了神兵利器,若这样我还能受伤甚至铩羽而归,我也没脸再活在这世上了!至于辽东的地形和形式,这几日我也有了解……”
兄弟两个说起正事来,不觉便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是冬至进来请示宇文承川:“殿下,娘娘才打发人出来问,可要留十一爷与世子妃用午膳?”
宇文策这才惊觉已快午时了,忙道:“不必了殿下,父王还等着我们回去吃团圆饭呢,下午又得去宗室营认亲,下次有机会时,再带了内子来叨扰殿下与娘娘也是一样。”
知道他时间紧迫,宇文承川也不留他,点头道:“那十一哥与十一嫂就即刻出宫忙你们自己的去罢,回头十一嫂若是得了闲,请她时常进宫逛逛,陪太子妃说说话儿,长天白日的,她老待在王府里也是无聊。”
这便是抬举丁氏,借东宫之势给丁氏立威的意思了,宇文策岂能不懂,想起自家那个烂摊子,虽有荣亲王坐镇,丁氏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