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妇人看到梁梅心中愈发来气,这梁梅才出生就克死了娘,后来爹也生病死了,就跟着体弱多病的爷爷过日子,但是没过几年就又把爷爷克进了土里。
整个梁家都不敢和梁梅有什么往来,怕沾染上晦气,倒是这些半大小子们,一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这扫把星玩到一起,尤其是自家儿子梁河,竟然还跟梁梅眉来眼去。
妇人上一次把梁河锁了半个月,锁得梁河发誓说再不见梁梅了,从那以后果然见到梁河看到不往隔壁看一眼,不曾想竟然跑到外面来厮混了!
“坏了,小梅你先走。”梁河心里顿时开始打鼓,知道自家娘是什么脾气,十里八村出名的剽悍,心里连点反抗的念想都没有。
梁梅怯生生地看着妇人,心里也直怕,但是看了看在河岸上躺着的青年,才道:“他怎么办啊?”
梁河心里叫苦不迭,压低了声音道:“委屈你了拖你家里放着吧,我隔空一定去看你。”
梁河心里知道自己这个隔空只怕是隔不了空,发现自己娘已经注意到了梁梅,顿时不等娘亲开骂,就已经迎了上去,大声喊道:“娘啊,娘啊,可冻死我了,快些回去吧!”
“小王八羔子现在知道冻了,和那灾星相处的时候怎生不觉?便只知道你娘老子心疼你好欺负不是?”妇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冷眼看了看梁梅,“你再跟那灾星眉来眼去,迟早你也是这温泉河里一具尸体。”
梁河将自己娘骂得难听,实在不愿意让梁梅多受刁难,才抓住妇人的小臂道:“哎哟我的娘嘞,我头昏,快些回去吧,我回去躺躺,只怕是不要着了风寒哟。”
妇人见自己儿子三分真七分假的表演,一时也有些着慌,虽然有心想要警告梁梅离自家儿子远一些,但是却终究还是关心自己儿子更多,一把拉着儿子,一边大声训斥着梁河,有意无意地又冒出“灾星”“看清楚自己究竟是谁”这样的字眼,往村里去了。
梁梅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等妇人走远了,才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梁梅知道自己从来不讨大人喜欢,因为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爹爹和爷爷也先后在自己年幼的时候病逝了。
可是梁梅真的不清楚,为什么这样就会被大家认为是灾星?
自己这么些年,辛辛苦苦地活着,挣扎着到了现在,又给多少人添过麻烦?
梁梅真的觉得很委屈。
梁梅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
等自己再攒一些钱,自己就离开梁家村,到外边去,到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村庄去,在那里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梁梅看了看脚边的尸体。
那是一具青年人的尸体,身上没有任何衣物,裹着的还是刚刚在野外捡的一身破烂棉衣。
但是青年男人的皮肤却还很细腻,富有光泽,就像是她曾经在镇子上所看到的美玉一般。因为这美玉一般的肌肤,使得青年平凡得毫无特点的面庞变得尤其亲切起来。
这具尸体是梁河从温泉河里拖出来的,拖出来的时候还是热乎乎的,肌肉和皮肤也充满了弹性。
梁河说他还活着,但是好像失去了意识,梁梅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梁河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
她蹲下身,试了试男子的呼吸,很微弱,很绵长,就像是在长睡一般的。
果然还活着,他是呛水了落入了温泉河么?
梁梅有些侥幸地心想。她拉起男子赤裸的右臂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而后缓慢而艰难地起身,小小的身躯勉强地支撑起这具成年男人的身体,而后一步步艰难地向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