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江沐雪两次提醒,曲诺突然明白过来,她仍在哭,表示要与娘一起抗争到底,但是实际上,她已经不伤心了。
娘是装的,她也装。
“我说陈大娘,您有什么火气,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这样闹,有意思啊?”说话的是住在尤美家后面的红英嫂子,她实在看不过陈思凤那种胡搅蛮缠的熊样子。
以前,她没觉得这人有多讨厌,可是现在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方圆十里八里,我就没见过您这样的!打家劫舍,打家劫舍,您倒好,打自己的,劫自己的,劫不走就破罐子破摔!您这一摔,人家娘俩晚上就没法吃饭!”
红英嫂越说越气,旁边几个大娘、大爷什么的也跟着帮腔,同样都是老人,一个个疼爱自己的儿孙还来不及呢,哪能这般作践!
陈思凤纵有十张嘴,也说不过几十张,憋的脸通红。
心里把尤美骂个死!
就在这时,曲风的爹曲岩,以及他的几个兄嫂赶了过来。
曲岩背着手,看大满院子都是人,闹闹哄哄的,眉头紧皱。再看到陈思凤与江沐雪都坐在地上时,眉角直抽抽。
“咋回事儿?”他问道。
红英嫂等人一看是曲岩,忙七嘴八舌的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遍,这其中,根本容不得陈思凤插嘴。
曲岩脸色越来越冷,他不喜尤美这个儿媳,当初曲风要娶的时候他就坚决反对,而曲风年纪轻轻离世,都是因为尤美的缘故,因此,他对这个四儿媳更为讨厌。
不过,今天死老婆子做的事真是荒唐,一点都不在理,难怪惹了众怒。
都是乡里乡亲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些人,不然,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根本没法相处。
想到这儿,曲岩立刻呵斥陈思凤,老头儿很少发脾气,但是只要他严厉起来,家里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陈思凤憋屈的要死,万万没想到死老头子会当着众人面儿骂她。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却落的满身是好。
陈思凤忍受不住,指着江沐雪道:“你不孝!!!”
“娘这话说清楚,我究竟咋不孝的?就因为不让娘拿碗?娘想让谁孝顺,得让人家先活下去吧?没碗吃饭饿死了,我们咋孝顺?”江沐雪可不能让尤美落个这样的帽子。
她据理力争的样子落在曲岩眼中,老男人心里的毒蛇嗖嗖外蹿,恨不得当场弄死这个败坏家风的小贱人!
曲岩恶毒的眼神自然被江沐雪捕捉,如果前一刻她还有些疑惑,但是现在,她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曲岩与陈思凤这般行径,就是故意的。
回想这三个月来,陈思凤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针对的都是尤美一人。
也没见她给曲风的大嫂,二嫂,三嫂脸色看!
江沐雪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盘算,找个机会,她一定弄清楚,这到底是为何。
因为记忆里关于这些原因什么的,一片空白。
早在曲岩教训陈思凤时,曲风的大哥曲雷早命媳妇儿娴花回家拿两只碗过来,娴花把碗交给公爹,老实的退后。
曲岩叹了口气,把那碗放在方桌上,“风儿媳妇,你也别闹了,我替你娘赔你两只碗!”
这话说的,格外刺耳。
本是陈思凤不讲理,到最后尤美却落得个胡闹的下场。
江沐雪还没开口拒绝,曲诺上前道:“爷爷,这碗是大娘家的,我们不要。只要奶奶不再抢我们家的东西就好了。”
童言无忌,这话从三岁的娃娃口中说出,众人纷纷点赞,当着众人的面儿,曲岩不好说什么。
勉强笑道:“好孩子,这是应该的,没有碗,你们咋吃饭?这事都是你奶奶的错!”
在曲岩的示意下,陈思凤被儿子、儿媳搀回家,他自己又对江沐雪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作掩饰,随后也离开。
这一家子走后,红英嫂等人忙上前安慰江沐雪,大抵的意思是别和那两个为老不尊的人一般见识。
无论怎么说,那是公婆,能忍还是要忍的。
江沐雪岂能不明白,这其实是这个时代农村的主流思想,但凡长辈,无论怎么在晚辈面前作,晚辈都要忍着。尤其是媳妇在婆婆面前,更是如此。
要不,前世尤美也不可能做那般忍耐。
鉴于这种情况,江沐雪自然不会与众人唱反调,只淌眼抹泪道:“各位大娘,嫂子,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明白,原也不准备嚷嚷的,可我家就两只碗。大人没什么,好歹给孩子留一个。唉我的诺诺这么小就没爹,我不能”
说到这儿,她抽泣的无法言喻,众人看了又是一阵心疼,好说歹说一阵子,才陆续散去。
当小院儿只剩下江沐雪与曲诺两个,她立刻把娃子抱在怀里,“对不起诺诺,娘刚刚没法子,只有闹大,被村里人都知道了,他们才不敢那么猖狂!”
曲诺很懂事的点点头,抠着手指道:“我听见娘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