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拿帕子擦干了眼泪,红红的眼睛和红红的小鼻头显得更加楚楚可怜。现在生活好起来,小娘亲尖尖的小脸也圆润了些,更美了。身上穿了套藕白色粗布衣裙,这是后来吴氏在镇上买的布。她那套桃红色衣裳虽然做好了,却因为“寡妇”的身份不敢让她穿。
喜欢美人的钱亦绣又凑过去亲了她一口。嗯,皮肤真好,吹可弹破。
程月抿嘴笑笑,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块新的素绫缎准备用绷子绷起来。
钱亦绣问道,“那副喜鹊登枝也绣好了?”
“哼,绣好了。”程月点头。
钱亦绣起身从一个小篮子里拿出两块绫缎,一块绣着水草鲤鱼,一块绣着喜鹊登枝。绣的极精美,鲜活,大小正好可以做两个团扇扇面。
她想起小娘亲曾经嫌弃绫缎和绣线不好的话来。小娘亲做活虽然有些慢,也浪费了几块绫缎和一些绣线,但这么好的绣艺用这种低廉的材料却是可惜了。便说道,“娘亲先不忙,把这绣好的绣品给爷奶看看再说。”
为了怕吴氏心疼小娘亲浪费绫缎和绣线,钱亦绣都是让她在左厢房的小窗下绣的,吴氏至今没看过她绣的成品。
吴氏拿着两块绫缎简直不敢置信,“天哪,绣的真好,还是苏绣。就是县城绣铺里的绣娘,也不一定能绣出这么好的东西。”
程月喜滋滋地说,“教月儿绣花的是祥云阁里的苏师傅……月儿能干,不吃闲饭。”
前半截话说得比较流利,后半截又跟平时一样缓慢。
这是小娘亲嘴里第二次出现祥云阁,还有什么苏师傅。钱亦绣又弱弱地问,“祥云阁在哪里?”
果真程月又睁着懵懂的大眼睛问,“绣儿说的什么,什么祥云阁?”
钱亦绣挫败地看看小娘亲,转头问吴氏道,“奶。这两块绣品能卖个好价吗?”
吴氏喜道,“当然能了,奶原来去过几次县城的绣铺,这种好做工的绣品可是值钱。”
钱亦绣说。“那咱们明天就去县城一趟,看看这种绣品能卖多少钱。若是卖的好的话,咱们就买些好绫缎和绣线,绣出来的东西也值价些。那种廉价的素绫和绣线就别让我娘绣了,辛苦又浪费我娘的好手艺。留着给姑姑练绣活。正好我那两盆兰花也开了,现在正是出手的好时机。”
从热风谷移回来的花彻底养活了,其中两盆建兰已经打花了苞。另一盆墨兰和君子兰花期还没到,得冬天才开花。
钱三贵听了也有几分心动,但又怕孙女再出事,迟疑道,“若是再遇到戏班的人怎么办?绣儿还是别去了,让你奶去。”
钱亦绣断然拒绝,“爷,卖东西也是一门本事。上次在大慈寺我卖了六两银子。可奶只卖了一百文。这么好的两样东西,我不放心奶去卖。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戏班的人咋可能还记得我。再说,或许戏班的人真信了我是张家的远亲,不敢来找我麻烦了。”
钱三贵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头说,“那就再过几天,等到锦娃休沐,让他跟着去,爷也放心些。另外。到了县城走人多的地方,最好花几文钱坐驴车,绣儿也不要到处跑……”
傍晚,钱亦锦放学回来。他一进院子就兴奋地大声说。“我放学路过村子的时候,听说今天下午许斧子跟范大黑子在村东头的那条小路上打起来了。本来许斧子把范大黑子压在身下打,谁知跑来几条狗,把许斧子吓得掉进了沟里,一身湿透地逃回了大榕村。”
一家人都兴灾乐祸地笑起来。
“该,咋不咬死他。”钱满霞啐了一口骂道。
钱亦锦遗憾道。“可惜咱家大山没出门,不然让大山咬那王八蛋几口才解气。”
钱亦绣问,“哥哥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吗?”
钱亦锦摇头说,“不清楚,只听说他们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七月十八宜嫁娶,余地主儿子娶媳妇,头天专门让下人给钱三贵送了贴子。余地主的田地大多在大榕村,那天肯定会请大榕村一霸方阎王。钱三贵便不想去,想托病让吴氏去送个礼金。还愤愤地说,“我不是怕方阎王,我是恨他,见着他就想拿拐棍打他。”
钱亦绣劝道,“我觉着爷该去,跟余地主交好了,对咱们家也有利。那天他们肯定也会请王管事,方阎王的势再大也大不过他。爷要做到从气势上藐视敌人,但也不能在人家喜宴上惹事,多跟王管事套近乎,气死那个坏老头。爷爷若是不去,那坏老头还会以为咱们怕他躲着他,以后又会变着法子欺负咱们。”
她说的一脸认真,又把吴氏和钱满霞逗笑了,吴氏道,“小小年纪,哪儿来那么多心眼。”
钱三贵想想也对,自己病了这么多年,咋把原来的豪气都磨灭了呢?是该正面会会那个恶人了。若是他敢再欺侮自己的家人,就豁出这条命跟他死磕到底。
那天上午,钱三贵穿着新衣裳,怀揣装了一两银锭子的红包,又让钱满川借了谢虎子的驴车,把他送去了二柳镇。
钱亦绣虽然鼓励钱三贵去了,但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