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说道,“那衣裳虽说是绸子的,却是张老爷家的丫头穿剩下的旧衣。只适合姑娘们穿,所以霞姑才送了蝶姑一套。二嫂也该照照镜子啊,那些都是大红大绿的衣裳,你穿得出去吗?”
钱二贵过来骂唐氏道,“你不干活,在那里瞎嚷嚷啥呢。”又对吴氏说,“弟妹别跟她一般见识,这婆娘历来嘴臭。你和三弟不容易,这日子刚好一点,这婆娘倒先眼红了。”
吴氏回家说了这事,末了又叹道,“……有句老话说得好,兄弟巴不得兄弟穷,妯娌巴不得妯娌耸。咱家还没咋样呢,一天到晚就来打听是不是咱们有挣钱的路子没告诉她们。这回更好,直接骂上了。他们住大瓦房吃肉,咱们住草房吃汤咽菜,就是应当的。咱们的日子刚好一点,就不自在了。她们张口闭口当初帮了咱家多少忙,那她们咋不想想,她们住的大瓦房,种的水田,不都是当家的提着脑袋跑镖挣回来的……”
钱三贵说道,“我当初拚死拚活出去跑镖挣钱,就是想让爹娘过好日子,让妻子儿女过好日子。可是到了,爹娘的日子不好过,你们的日子更不好过。我无能,让爹娘和你们受了这么多苦……其实,大哥二哥还没那么糊涂,两个嫂子爱咋说咋说。咱们咋没告诉她们挣钱的路子?她们卖霞草到现在还在挣银子哩。”声音又低了些说道,“咱家能有这些银子,靠的是孩子们聪慧,猴哥机灵,更多的是运气。这些运气一辈子不见得能遇到一次,怎么说?”
吴氏迟疑道,“晚辈们还不错,要不——让霞姑再给满河媳妇送套衣裳过去?”
钱三贵道,“不送!霞姑就得了人家几套旧衣裳,也值得这些人眼红骂人?哼。即使都送出去了,人家也不见得说咱们一声好,或许还觉得正该。她一骂咱就送,这个坏毛病可不能再惯着。”
钱亦绣偷着乐。还好爷爷不是傻包子。或许是这么多年的苦,终于让他想明白了许多道理吧。
不过,也正如钱三贵所说,钱大贵和钱二贵及晚辈们还不错。以后找到挣钱的路子肯定会带着他们一起,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天晚上。大山生了两只小狗,一公一母。小狗好小,虽然闭着眼睛,也看得出来比它娘长得俊多了,至少鼻子嘴巴凸出出来了。
钱亦绣还是有些小遗憾,大山这么大的块头,却没生窝多胞胎。之前她还梦想着大山多生几只小狗,组建一支狗仔队,让那些人不敢再打她家的坏主意。可惜了。
两只小狗爬在大山的怀里吃奶,猴哥大概又想起了它娘。琉璃一样的眼珠涌出泪来,也凑过去跟着一起吃。
小狗的名字是钱亦锦和钱亦绣商量决定的,公的叫奔奔,母的叫跳跳。期许它们跑得快跳得高,将来比它们的娘还厉害。
其实钱亦锦并不太喜欢这个名字,觉得不够威风。但妹妹喜欢,他也只有认了。
让钱家喜闻乐见的是,村里又传出了钱三贵跟王老爷好的称兄道弟的事,这让许多人家都羡慕不已。
三天后,汪里正小孙子满月。请钱三贵去喝满月酒,还请他去了上桌,陪着王良王大爷(王管事的大儿子)、林大夫、张先生、邻村里正等几个有身份的人喝酒。连钱大贵都没有享受这种殊誉。
过了两天,王管事真请了钱三贵去喝他家的铁锅头。还请了住在二柳镇的张地主、余地主及附近几个村的里正。
钱三贵腿不好,便让钱满川借了谢虎子家的驴车,拉着他一起去吃席。
钱大贵和汪氏听说钱三贵要带自己儿子去王老爷家喝酒,都高兴疯了。原来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能攀上王老爷家,现在儿子居然要去他家喝酒了。一大早就把钱满川收拾得利利索索,还不停地嘱咐他要会说话。要有眼力价,要把三叔照顾好,等等。
经过王老爷的抬举,钱三贵在附近几个村包括二柳镇的身价蹭蹭往上升。从这以后,许多人家请客都会专门来请他。特别是请了王老爷父子的,就会请他去作陪。除了实在推不掉的,钱三贵都会以身体不好为由推辞掉。
钱三贵因为心情愉悦,身体也更好了些。
这段时间村西头风平浪静,加上家里有了钱,吃得饱,是钱家三房过得最舒心惬意的日子。钱三贵在张仲昆的调养下,身子好多了,已经能拄着拐去村里或是田间地头走走,也重新得到了村人的尊敬。
七月中,奔奔和跳跳长开些了,跟它们的娘正相反,极漂亮,一身雪白,像天上的云团。它们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奔奔的眼睛是棕黄色的,跳跳的眼睛是黑褐色的。
这天,送走了上学的小哥哥,钱亦绣抱着“两团白云”问大山道,“也不知道你找了个什么样的相公,咋生的崽这么漂亮?”
吴氏气的拍了她一巴掌,骂道,“绣儿,姑娘家家的,胡说什么。”她真的头疼,这个孙女啥啥都好,就是嘴巴不把门,经常会冒出些羞人的话来。
钱亦绣倒是没把挨打放在心上,又不痛,还呵呵傻笑几声。
猴哥却极不高兴,不停地向吴氏呲牙咧嘴甩眼刀子。它知道吴氏跟小主人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