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一个夜里,突然下了一场雨。
肖远抱臂躺在榻上,看着屋内漆黑如墨的夜色,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
雨下得很大,本该是密而无声的,但院中放着兵器架,落上雨后声音格外大。
似乎每一滴雨声都落入他的耳中。
他忙碌了一整天,但夜里并不困,此刻清晰入耳的雨声,更是将他仅有的困意也驱赶的一干二净。
他并不喜雨,今夜却觉得雨中带着清新的味道,清亮透彻。
这场大雨,似乎在宣告春天的到来。
在天快亮时,他才恍惚睡了一会。
梦里是翠绿的树和一只飞的极快的鸟,他没记住鸟的模样,只记得它飞的极快极高,山川尽览。
再次醒来时,雨已经停了。天虽黑着,但东边微微露出些光芒,让人知晓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肖远从衣箱里取出一身官服,这身官服已有些泛白,但他毫不在意,定定看了一阵才穿上身。
洗漱完毕后去给肖老太爷请安,又共用了早膳,而后一同上朝。
肖老太爷看着一旁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孙子,嘴角不由得弯了弯,又把胡子顺了几把。
此时此刻,肖老太爷心中极为满意,又极其的舒坦。
这小子还算沉稳,剑已开刃,却也不急于出鞘,颇有他当年的风范。
不枉他多年的培养和等待。
肖远虽穿的低调,但上朝的路上还是吸引了许多目光。
丁墨这日早早就到了,站在殿前看着从远处走来的肖远,对着旁边的宋祁说:“没想到第一个回来的是他。”
“确实没料到,而且没人能料到他会任殿前司都指挥使。”宋祁一边说一边摇摇头,他清晰的记得在苏州初见肖远时的场景。
那时候肖远虽是官宦子弟,却极为落魄,无论去哪里都是形单影只,无人愿与他同行,如今却这么多人争着抢着就为和他道一句恭喜。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人生起起落落,属实是常态。
肖远走近后,丁墨和宋祁上前去,丁墨含笑说道:“长临兄,许久不见。有空了共饮一杯。”
“好!”肖远笑着回答,目光在二人脸上滑过,未做停留。
肖远走后,二人对视一眼,也急忙向殿内走去。
宋郊心中暗想,肖远此番回京,虽然身负要职,但姿态极为低调。
今日一见还是和过去一样冷漠,只是神态气场多了份凌冽,这是去过沙场的人才有的气息,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隔着泛白的衣衫,也能感受到肖远的意气风发,这是一位屡立战功,少年成名的将军。
这股气势,隐隐有股有顶天立地之意。
他还从未在汴京见过这般青年。
宋祁看着肖远的背影,心潮澎湃。
早朝上,官家看到肖远立在最后面的角落,莫名有些欣慰。打仗布局肖远算不上大宋排名前列的将领,但护卫人的本领和对皇城的熟悉度,肖远绝对能排名前三。
更何况,他对肖远有绝对的信任。
议完事后,礼部给肖远受印受官服。
肖远上前叩谢时,肖老爷子微微扬了扬头,这一幕被官家看到,心中又增了些许感叹,和肖家避嫌多年,如今终于结束了。
退朝后肖远先去宫中巡视,而后去见了六皇子。
他到时六皇子正在读书,虽然暗中护卫六皇子许多次,却从未与这孩子正式见过。
六皇子的相貌和周王有几分相似,但性情大不相同,周王性格活泼善于交际,六皇子则腼腆许多。
“你来了。”
肖远闻言回头,看到官家和圣人一同前来。
“臣见过官家、见过圣人。”肖远行礼。
“他这次受到惊吓,烧了几日,吃了三日药好了,还算万幸……”刘皇后慢慢同肖远说了六皇子的情况,讲了六皇子的喜好、习惯。
“这堂课快结束了,你去陪会他吧。”刘皇后笑着说。
肖远点点头,他明白自己要与六皇子亲近,至少需要增加二人之间的信任。
没一会,六皇子就跑出来了。
看到屋外站着多人,先是迟疑了一刻,随后眼睛一亮,直直跑来一头扎进刘皇后的怀里,“娘娘,孩儿今天学会了两篇诗。”
刘皇后抚摸着六皇子的头,指着肖远说道:“我们哥儿真棒,娘娘给你介绍个人,这位是殿前司都指挥使肖长临。”
肖远要给六皇子行礼,却听他说:“在此不必多礼。原来你就是新任的指挥使,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吧。近日我身边的护卫全都换了,可是你安排的?”
官家听了,哈哈笑了两声,捏了捏六皇子一本正经的脸蛋,说:“长临,快给我们哥儿解答。”
“回禀六皇子,臣年年纪十九,虽然比你爹爹娘娘小,但请您相信,臣有护您安危的能力。您若是担心,也可以测试臣,看看臣能不能通过考核。至于您身边新换的侍卫,都是跟着臣一起上过战场的人,一个个都是铁血汉子,值得信任。”
肖远和六皇子说话恳切而温柔,不远处的侍卫听了一个个都怀疑自己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