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广播里播放着那年最流行的歌曲《大约在冬季》,齐秦高亮的嗓音传递着关于爱情和乡愁的倾述,“……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的问自己;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几个刚刚抬起酒杯的异乡人,已经被这歌声灌醉。歌词里的那个“你”,是否如我这般已经两眼迷离;故事里的那个“我”,此时同样情不知所起;还有那遥远的“故乡”呀,是否早已把我抛弃?
“这小子叫啥?唱的人怪难受的!”老朱抹了一把泪,“但这嗓门儿,真好!”
“台湾的,叫齐啥子哦,大街上到处都在放这个歌。老朱,想家了?”“王癫子”斟了满杯酒。
“哎,四年了吧,哪里还有个家?跟个和尚样,四海为家!”老朱抬起老王倒满的酒一饮而尽。
“四年?呵呵,我都十年了哦!”“铁拐李”一边剥着虾,一边答话,“十年生死两茫茫呀!”
“不要整你那些听逑不懂的话!”“王癫子”再次斟满酒,自己“先干为敬”,“你十年算个逑,老子从生下来就不晓得啥子是家!娘的,喝酒……”他再次给每个人倒满酒,学着老李开始吃虾。
“顺子,你记得我们嘉苍那些小河沟的‘胖海’(螃蟹)不?”老朱看着同样两眼迷离的富顺,他知道,除了“家”,小伙子更想的是那个“她”。
富顺把手上的螃蟹腿丢进嘴里,咯嘣儿脆响。“记得,它们总是躲在那些石头底下,掀开一块儿打石头,一把准能摸起几个来,真不好还要夹到手。但个头没这个大!”富顺费劲地嚼着蟹腿,总觉得和家乡的味儿对不上。
“顺子。螃蟹就不是这么吃的!你们那是河蟹,人家这是海蟹,我晓得,我们老家吃螃蟹是油炸或者火煨。专门吃这个钳钳!人家这个是清蒸的,钳钳不是拿来吃的嘛!”老李果然见多识广,一边指出富顺吃蟹的错误,一边示范怎么从扯脐、开斗、品鳌、吃蟹黄、吮蟹腿,看得其他几个人目瞪口呆。然后哈哈大笑。
“你他娘的这和搞女人有啥子区别?”“王癫子”三杯酒下肚,“二流子”形象立现,“扯衣服,脱胸/罩,吃奶奶,吸……”老王做着不堪入目的动作,其他人笑得前俯后仰。
老朱一个巴掌拍在老王后脑勺,“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好多人盯到你……”
“嘿嘿……”老王抬起酒杯,猥琐地笑了笑。“顺子,你开过荤没得哟?”
富顺红着脸,对于老王这样的玩笑他早就习以为常,“王哥,这吃海蟹就算开荤,你看,正开呢!”
“你给老子会装,来,整口酒再说,敬你哈。谢谢你请我们吃饭!”
富顺抬起酒杯和老王“走”了一个,“谢啥子嘛,我要谢谢你们呢,一直这么关照我!”
“顺子。你说实话,你和那个短头发姑娘到底是咋个了?”老王拿起一只虾,学着老李剥了起来。
“铁拐李”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然后使了个眼色。
“没咋个,不合适……”富顺独自抬起杯子抿了一口。
“那你们……有没有……”老王虚着眼睛,两个大拇指对着点了点。誓将他的猥琐进行到底。
“来来来,喝酒……”富顺把抬在手上的酒杯举起,“干!”几个小酒盅碰在一起,一切忧愁和欢乐都渗进酒里。
“马云梅?”老李放下酒杯,拉了拉身旁的富顺,“顺子,你看,马云梅呢!”
富顺顺着“铁拐李”手指的方向,看见马云梅正挽着马子昂的手,往贵宾包房里走,陪同的都是些西装革履的光鲜人物。
“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老李看着富顺。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喝得有些上头的“王癫子”上完厕所从洗手间出来,和马子昂一行撞了个正着。“马总?马云梅……哈,顺子在那边呢,走!喝两杯?”
马子昂看着这个并不认识的醉鬼,身后的几个人上前,已经把他挡在了一米开外。马云梅对“王癫子”也并没什么印象。
富顺看到老乡被人当成了酒疯子,赶紧起身过来赔不是。“马总,对不起,他……他喝多了……”
“刘富顺?”马云梅这才反应过来那个酒疯子说的“顺子”是谁。
“是我。真的对不起!”富顺把王大哥拉到一边,频频点头。
马子昂并没有过多理会,拉着女儿,招呼几个朋友往里走。餐厅的老板已经迎了过来,欢迎政府和华建三局的领导。
“爸爸,你先去,我和刘富顺说说话就来!”云梅说完,就往富顺这边的大厅走来。
富顺扶着“王癫子”刚刚坐下,云梅悦耳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新年好!”
“新年?好!”在富顺的思维里,新年仅指农历的春节。
“快坐,马小姐!”“铁拐李”非常客气地起身问候,然后主动让出个座儿来。
“你……什么时候到的?”富顺等云梅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