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市中心医院。
“要用麻药吗?做这个检查有点难受的,不少人会害怕。”高雄的母亲问你。
你说:“不用吧,上次检查也做了,我还能适应。”
高雄的母亲说:“确定不用?”
你笑笑,说:“和平时感觉到疼痛相比,这个不算什么了。”
(二)
你从检查台上坐起来。
你重新套好衣服,你从检查台上下来,回到诊疗室等待着。
高雄的母亲隔了一会儿也回到了诊疗室,她把检查的结果拿在手里端详。
她说:“你想要看看这结果吗?”
你点头。她把结果递给你,说:“展有点快啊。”
你低头看结果。你点头。你说:“是啊。”
高雄的母亲说:“到这个阶段,手术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你确定不要试试放化疗吗?再耽误,就真的什么也不能做了。”
你说:“一死而已,不用那么麻烦吧。我没有那么不甘心。”
高雄的母亲说:“你会比之前更频繁地感觉到不舒服和疲惫。有时候,疼痛会非常严重,乎你的想象。”
你说:“放化疗也并不能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吧。”
高雄的母亲看着你,点头说:“有可能无效。但是,也有可能能缓解一点。至少,是存在缓解一段时间的可能性的。”
你说:“放化疗的过程,也同样不好受啊。还是算了吧。人各有命,各安其命即可。您给我多开一点止痛药吧。我自己会肌肉注射,而且很熟练。我读书的时候在军队大院里学过急救。”
高雄的母亲说:“好吧。如果你已经做好了选择。”
她拿出处方单,提笔开着处方。她说:“小伙子,你很特别。”
你笑了笑,说:“是吗?伯母。”
她看着你灿烂温暖的笑容,说:“你心跳那么稳定。你是心里,真的没有害怕。”
她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心里能这样稳定,一点害怕也没有的。”
她说:“饶是见惯生死。我自问,也做不到。”
你笑笑。
你说:“我这人感觉迟钝吧。”
后来,高雄的母亲一直都记得你。
她说:“他真是与众不同。他不是内心紧张,外表上装作不害怕。他是真正的内心没有任何恐惧。你看他的眼睛,看他的笑容,听他的声音,你就能强烈地感知到。他的内心,极为深厚,极有力量。”
她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表现更好的人了。”
(三)
你走出诊疗室,在电梯间等着电梯。
电梯门开了,高雄匆匆忙忙地从电梯里冲出来,和你迎面相遇。
高雄说:“说好让我陪你的,你怎么自己来了,也不叫一下我。我有时间的。”
你说:“我自己来没有问题啊,何必耽误你的事情呢。我连老汪都没有告诉。”
高雄说:“哎呀,你现在都什么状况了,还说这样的话。”
你说:“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必死的,情况一直如此,目前也是如此,并没有生什么异常的事情啊。”
你温暖地笑笑,说:“不用这么紧张,放松点。既然来了,你就陪着我回去吧。”
电梯再次停下来,门打开了。
你拍了拍高雄的肩膀,说:“走吧。”
高雄看着你。
你说:“如果你觉得必须做点什么,就快点进来,帮我按一下1楼好了。”
高雄跟着你走进电梯。你朝他点点头。他伸手按下了1楼的按键。
他看着你。你笑了,说:“看,你已经帮到我了。”
高雄看着你,叹了一口气。
(四)
你坐在场地的长椅上。你拿起耳塞。你慢慢地戴上。
你拿起枪。你举起枪。你的整条胳膊都在抖。你无法让准星对准靶心。
你坚持了一下。你的胳膊抖动得越来越厉害,你几乎拿不稳枪。它几乎从你手里掉下去了。
你放下枪。你靠在椅背上。你闭上眼睛。你把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
“指导,你心里最理想的射击境界是怎样的呢?”我问。
你说:“震雷破山而不惊,白刃交前而不惧,视名利如过隙,知生死如溃瘤。就算是世界正在眼前毁灭,自身正在分崩离析,也能稳定地打出这一枪。”
你心里浮现出我们对话的情景。
你调整了一下呼吸,你再次睁开眼。
你看到标靶像波浪一样地在对面翻滚着。你无法成功聚焦。你感到有汗水流下来,进入眼睛。疼痛在内部啃噬你。
你稳定了一下自己。你用双手握住枪柄。你再次举起枪。
你扣动扳机。你连续打出五子弹。你放下枪。你坐在椅子里呼吸。你动弹不了。
你听到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