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城外歇了两日,燕青与李逵每天出去打探消息,果然如同三娘所料,东京城内外,看似戒备严密,实则外紧内松,是人都知晓,那伙梁山贼寇闹了这么大动静,还不立刻回山,还等着回到东京让你捉么?但无奈天子震怒,于是禁军、巡城兵马也都做做样子,严格盘查过往人等。
等了两日后,将近中秋,只因朝廷还要脸面,因此灯会依旧照开。十四日黄昏,明月从东而起,天上并无云翳,三娘扮作闲凉官,燕青扮作承局,李逵扮为小闲,三个人杂在社火队里,取路哄入封丘门来,遍六街三市,果然夜暖风和,正好游戏。转过马行街来,家家门前扎缚灯棚,赛悬灯火,照耀如同白日,正是楼台上下火照火,车马往来人看人。
到了城内后,三娘带了燕青、李逵,循着白莲教暗号,找到城内细作落脚之地。细作头目接住,引入暗室内,三娘便问起可有陈娘子下落。因此郑鹰奉命寻陈丽卿下落,因此白莲教各州县堂口皆有陈丽卿画像,那习作头目也曾多次往陈曦真在东京老宅那里探问,但都一无所获。
寻不得陈丽卿下落时,三娘心头郁郁,便吩咐一众细作继续打探消息,随后出来,转过御街,三娘在前,燕青、李逵在后。李逵见三娘面色郁郁不说话,心头也烦躁,问燕青道:“嫂嫂何以如此?不就是陈统制女儿寻不着么?”燕青道:“听闻那陈娘子武艺高强,和主公一般的巾帼英雄,从前被主公擒住后,相传两个惺惺相惜,情同姐妹,就好比我和你一般,不打不相识,主公重情义,寻不见陈娘子,自然不乐。”
李逵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陈娘子为何后来又不见主公了?”燕青摇头道:“我也不知,或许当时她父亲陈统制是官军,主公是梁山泊主,夹在中间为难吧。”
三个人,一前两后,便如此信步乱走,不觉间到了一条街上,猛听得一阵莺莺燕燕的吆喝之声,抬眼望去,只见两行都是烟月牌,来到中间,见一家外悬青布幕,里挂斑竹帘,两边尽是碧纱,外挂两面牌,牌上各有五个字,写道:“歌舞神仙女,风流花月魁。”
三娘见了,知道这条街乃是东京内的烟花之地,心念一动,招呼一声后,便引着燕青、李逵入茶坊里来吃茶。三个坐定后,点个泡茶,三娘问茶博士道:“前面角妓是谁家?”茶博士道:“这是东京上厅行首,唤做李师师。”
三娘闻言,暗道一声,果然是她,当下又道:“莫不是和今上打得热的。”茶博士道:“不可高声,耳目觉近。”三娘便唤燕青,附耳低言道:“我要见李师师一面,暗里探事,你可生个婉曲入去,我在此间吃茶等你。”三娘自和李逵在茶坊里吃茶。
却说燕青迳到李师师门首,揭开青布幕,掀起斑竹帘,转入中门,见挂著一碗鸳鸯灯,下面犀皮香桌儿上,放著一个博山古铜香炉,炉内细细喷出香来。两壁上挂著四幅名人山水画,下设四把犀皮一字交椅。
燕青见无人出来,转入天井里面,又是一个大客位,设著三座香楠木雕花玲珑小床,铺著落花流水紫锦褥,悬挂一架玉棚好灯,摆著异样古董。
燕青微微咳嗽一声,只见屏风背後转出一个丫鬟来,见燕青道个万福,便问燕青:“哥哥高姓那里来?”燕青道:“相烦姐姐请妈妈出来,小可自有话说。”
那丫鬟名唤梅香,听了燕青言语,入去不多时,转出李妈妈来。燕青请她坐了,纳头四拜。李妈妈道:“小哥高姓?”燕青答道:“老娘忘了,小人是张乙的儿子,张闲的便是,从小在外,今日方归。”
原来世上姓张姓李姓王的最多,那虔婆思量了半晌,又是灯下,认人不仔细,猛然省起,叫道:“你不是太平桥下小张闲麽?你那里去了?许多时不来!”燕青道:“小人一向不在家,不得来相望。如今服侍个山东客人,有的是家私,说不能尽。他是个燕南河北第一个有名财主,今来此间:一者就赏中秋,二者来京师省亲,三者就将货物在此做买卖,四者要求见娘子一面。怎敢说来宅上出入,只求同席一饮,称心满意。不是少闲卖弄,那人实有千百两金银,欲送与宅上。”那虔婆是个好利之人,爱的是金宝,听的燕青这一席话,便动了念头,忙叫李师师出来,与燕青厮见。
灯下看时,端的好容貌。燕青见了,纳头便拜,有诗为证:芳年声价冠青楼,玉貌花颜是罕俦。共羡至尊曾贴体,何惭壮士便低头。
那虔婆说与备细,李师师道:“那员外如今在那里?”燕青道:“只在前面对门茶坊里。”李师师便道:“请过寒舍拜茶。”燕青尚未答话时,只听内里挑帘转出一位俊俏官人来,口中只道:“姐姐要见客人么?我便回避一趟好了。”
燕青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俊俏官人立在门下,唇红齿白,眼角含春,肤白如雪。一望之下,燕青心头微微一惊:“世间竟有如此俊俏的小郎君。”
李师师见那人出来,急忙哄道:“是妈妈的旧识,见上一面,请他吃杯茶来,你在内间候我便是。”那俊俏官人展颜一笑,顿时让燕青更吃一惊,只因他笑得实在好看,只听他道:“既然是旧识,也听说是燕南河北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