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史进追那黑衣人往少华山而去,夜黑风高,远近高低也望不清朗,只得摸黑行了一回,盘坡转径,揽葛攀藤。那黑衣人行走轻灵,史进紧赶疾走,勉强方能跟上,约莫走过了数个山头,十余里山路,看看脚酸腿软,正走不动时,却见那黑衣人已然定住身形。
史进住脚借着月光看时,却见来到一处破庙之前,只见那破庙匾额上书“云龙寺”三字,只是庙宇残破,看来已然许久不曾有香火了。
史进藏于一株松柏之后,偷眼看去,只见那黑衣人转过脸来,竟然便是自己的扈师哥。史进心下纳闷,师哥夜半三更独自来此作甚?正想时,却听扈三娘冲着破庙里头叫声:“师尊,我来了!”
庙中传来一个洪亮之声,倒把史进吓了一跳:“来便来了,怎的还引了人来?”
说话间只见一名约莫五旬老人缓步而出,须发花白,精神矍铄,头戴青色逍遥巾,身着大绸紫袍衫,腰悬一口青钢剑,目光犀利的便盯着史进藏身之处的松柏不放。
三娘上前打个拱手礼后,挽住老人臂膀笑道:“师尊,这般盯着看,也不嫌累得慌。”
老人莞尔道:“且休说笑打诨,既然是你引来的,便教出来相见。”
三娘便回头喊道:“大郎出来相见。”史进面皮微觉尴尬,原来自己早已被人发现,只得整整衣冠出来。
前面听得扈师哥唤这老者师尊,难道便是扈师哥另一位授艺师傅?史进也不敢怠慢,上前便唱个肥喏,却不知如何称呼,只得唤声老师父有礼。
那老者捻着胡须笑道:“这后生看着倒是不错,只是榆木了些,配不得你。”
三娘不羞不恼只是笑道:“师尊不是还想替大师兄做媒的么?怎么这会儿又改主意了?”
史进不懂二人话中之意,只是瞪大了眼睛,三娘过去拉着史进道:“这位是我授业师尊,江湖人称铁臂膀,姓周,名讳我可不敢提起。师尊,这位便是我与你提过的九纹龙史进,眼下是拜了王进为师的。”
那老者晒然一笑道:“名讳二字倒是不打紧,老夫名唤周侗,后生无需生怕。”跟着又打量了史进几眼后道:“那王进绰号锦教头,你跟他学本事倒也恰当,只消学到他一身本领,这江湖上倒也足以扬名立万。”
史进听了周侗的名号,心头大惊,这周侗便是本地华州人士,江湖上极是有名,武艺号称无出其右者。此前自家寻访名师教授武艺,倒也去周侗家中求拜,但周侗常年在外,也就缘悭一面。原来这扈师哥是他的高徒,难怪自己屡败其手。
三娘却又过去挽着周侗的手臂道:“师尊,这黑天半夜的,赶这许多山路引人前来,可不是听师尊品评几句便了的。”
周侗嘿了一声道:“真是劣徒难驯,也罢,后生听闻你极是好武,你且使些手段来我看。”
这时候史进也懵然懂了些,扈师哥半夜引自己来此,便是想求自家师尊指点自己,当下咧嘴一笑,又唱个喏,随后退开两步,丢个架子便使出一套拳路来。
史进这一套拳打得果然是虎虎生威,出拳力道十足,步履沉稳,看来王进这半载时光倒是悉心教导了的。
片刻后打完一套拳,史进收住拳路,面不红、声不喘,立于当场,躬身准备聆听教诲。
周侗看了之后微微颔首道:“也还使得,只是刚猛有余,巧变不足。”沉吟片刻后,三娘又拉了拉他的袍角,周侗瞪了三娘一眼后才道:“后生你如今年岁已长,若要学老夫门道,已然是不成了。也罢,老夫便教你一套运劲的法门,补你的短处,免得这劣徒老是在我耳边聒噪。”
史进闻言大喜,便要磕头拜师,却被周侗拦住道:“后生先起,你已经拜了王进为师,他的本事要是能学得十成,也足以受用一生。老夫只是看在你我同乡,又是劣徒引见份上,是以点拨你一套运劲法门,也算不得真的师傅,不必行此大礼。”
三娘听了之后眨眨眼便道:“大郎,我师尊的意思,武艺切磋份属平常,大家不必拘礼。”
史进也听出话中之意来,当下躬身道:“老师父肯指点一二,就是小人莫大的福分,小人省得。”
周侗咦了一声笑道:“也不算太过榆木嘛。”当下周侗便在云龙寺前传授史进一套运劲的法门,以补足他武艺中刚猛有余、柔劲不足的缺陷。
一套法门先囫囵的教授完口诀之后,已经是四更天时分,周侗嘱咐道:“老夫回乡探亲,本还要接着赶路,但既然要指点于你,那便在此处待上三晚,明晚你再来,想来三晚的功夫也能点拨你端正了。”
史进拜谢之后,定要请周侗回庄上,好生招待一番,周侗却笑道:“你师傅王进还在庄上,我这里点拨于你也就罢了,若还去到庄上与他相见,面皮上不好看。”
扈三娘也笑道:“师尊他无拘无束惯了,你将他请到庄上去,早晚请安的,他还觉得闷烦。大郎,我们先回去吧,稍后我自会来照料师傅。”史进只得依言,两人拜别周侗回到庄上。
叨扰一夜,史进也累了,回庄后便进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