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竞然……不假他人之手。箬娘脸色一肃,垂睑后退几步站到了门边儿。转身的瞬间,与年长的妇人对了个眼神儿。两个人脸上均露出几分讶然来。
栅栏门儿离着正房茅屋约有十几步,九公子没有放下谢姜,反而大步往屋子去。谢姜睨了眼两个妇人的神色,伸手扯住九公子胸前的衣襟,小声道:“……嗯……放我下来”
九公子恍如没有听见谢姜说话,走了两步,斜眸扫了眼箬娘,开口问道:“远山来了么?”
“半个时辰之前,远山就已经到了”箬娘垂下眼睑,恭恭敬敬答道“现正在书房里头等候公子”
九公子“嗯”了一声。这人身高腿长,一问一答间便己跨进了屋子。两个妇人低眉肃脸,跟到门口便止了步。
弯腰放下谢姜,九公子吩咐箬娘道:“服侍谢娘子洗漱更衣,将备好的吃食摆上”说了这些,垂下眸子看了谢姜“谢娘子不是饿了么?先去用饭罢”
刚才九公子在门口问远山,谢姜便知道这人是有事要做。霍伤派亲信袭杀,九公子受伤坠崖的消息只要传出去,不仅会在瑯琊王氏内部引起轩然大波,国内的世族权贵必将乱一阵子。
既然做了这个一箭至少两雕三雕的计策,九公子就必须掌握住局面。
谢姜屈膝施了礼,还没有站直身子,已被箬娘虚虚托住胳膊:“外头有雪,奴婢扶谢娘子过去罢”
嘴里说着话,箬娘眼角儿余光觑了眼九公子,见这人脸色如常,这才吁了口气。
谢姜暗暗叹了口气,情知自己要是拒绝搀扶,回头九公子不定又要怎么罚人,便闷声随了箬娘出屋。
两个人转过正房屋山墙,谢姜细声问:“王娘子在哪里,我是与她住一起罢”
箬娘小声道:“不是……奴婢为小娘子另备了间屋子。娘子往这边儿拐”
从外面看,半间亭不过就是被木栅栏围起来的几幢茅屋而己,只是越往后走,面积越大。无数茅草房子影影幢幢隐在梅花林里。竞然像是依着山坡顺次而下。
风吹林动,落花如雪,冰冰凉凉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儿。
箬娘扶着谢姜过了一座小木桥,斜对着木桥有座木头房子。红柱碧瓦……居然与紫藤院里住的房子有二三分相似。谢姜心里暗暗嘀咕……不会是要住这里罢,看这个房子漆色簇新,显然是建成不久……这个九公子到底要干嘛?
正在寻思的当口,箬娘果然在木屋前停了下来,指了房子道:“小娘子就住这里罢,奴婢已经在里头点了碳炉,桌子上亦备有茶水果点。娘子先略用些吃食,奴婢去端水……”
“先不忙”谢姜抬脚踏上木阶,在门口顿了顿,细声问道:“这幢房子是新建的罢。怎么与其他房子不一样?”嘴里说着话,抬手推开正中的厅门。
箬娘笑道:“奴婢也是昨儿个才来。不过这幢屋子是远山指派奴婢收拾的。远山说……小娘子欢喜这种房子”
屋子里暖意融融,厅门一开,热气一股脑儿的扑出来,谢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箬娘吓了一跳,忙回身掩上房门,道:“娘子先饮些热茶罢,内间已备了浴桶,等下娘子泡泡热水,驱驱寒气”
在马车上颠簸了半天。又是卷毯子里又要钻狐氅,头发早就乱的不成个样子。谢姜细声道:“洗个热水澡也好”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我不惯沐浴的时候有人在旁。你只备妥更换的衣袍便是”
能被管事挑到这里来服侍九公子,箬娘自然是个角色。更何况刚才在大门外头,同伴筠娘因为对谢姜不敬,便惹了九公子不悦,箬娘对谢姜自是小心翼翼。听了她这样子吩咐,箬娘轻声道:“是。热水是现成的,换洗的衣袍物什就在柜子里,娘子请……”
说着话,侧身向了右边的小门一引。
谢姜转眸看了眼箬娘,细声道:“你忙去罢,我这里不需人服侍了”
谢姜说话的声音柔柔细细,箬娘却偏偏察觉到有种不容人违逆的意味。当下不由自主退后几步到了门边儿,屈膝道:“是,奴婢去为小娘子准备吃食。奴婢告退”
眼瞅着谢姜进了浴房,箬娘便轻手轻脚儿出了屋子。待掩上厅门,才长长吁了口气,抬手拍拍胸口,自语道:“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娘子,怎么这样有气势?”
惊讶归惊讶,箬娘也知道九公子的脾气,仅看他不容人轻慢谢姜半分的模样,箬娘便清楚……这个谢氏娘子,只怕是被九公子护在手里的。
箬娘一边皱了眉寻思这事,一边儿抬脚迈下木廊。刚沿着碎石小径踏上木桥,便看见东城提个大竹篮匆匆往这里走。
半间亭里房屋虽然多,从六年前建好到现在,九公子也就每年冬天在这里住到花谢。并且每次来的时候,九公子仅带了四五个贴身随侍,象今天这样带娘子来的,是头一次。
这个方向,除了刚刚住进去的谢氏娘子,再没有第二个人。箬娘便轻声问:“东城……这是给谢娘子送东西么?”
碎石路上又是冰又是雪,东城正小心看路,听到问话才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