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柴克宏的出击时机非常好,而钱文奉又在前方坐镇,没有及时得到消息。
钱文奉这个时候不能慌乱,寒风中,他像大旗一样立在中心,劲风吹动他的发须向后飘去,刮在脸上,隐隐生疼,钱文奉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样的天气,虽然是在江南,还是有些寒冷的。
中军后方,柴克宏正在大肆砍杀,战马不断向前冲杀,无论是战士还是战马,体力的消耗都很大。追杀了三里多,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吴越兵,地上随处可见吴越军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让人作呕。
唐军士兵杀的兴奋,蓄养了一段时间马力之后,继续厮杀,只是速度慢了不少。吴越军依旧在疯狂奔逃,初步估算,这一战,至少杀死了三四百人,至于吴越军互相践踏,落水而死的,恐怕不下千人。
柴克宏又追了将近五里地,杀死了一百多人,这时,眼尖的他发现了吴越军的方阵,毫无疑问,这一定是钱文奉的指挥所在,在这样的局势下,钱文奉居然还能站稳脚跟,柴克宏有些诧异。
既然钱文奉在这里,柴克宏顿时有了立更大功劳的野心,若是能斩杀吴越国的中吴节度使,这个功劳可就大了。柴克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吩咐了几句,唐军铁骑呈出扇形,把逃跑的吴越军士兵朝着中间赶去。
方阵中,钱文奉紧紧地抿着嘴,唐军带兵的将领是谁?赫赫有名的打虎将周邺?还是杨吴名将柴再用的儿子柴克宏?钱文奉思索万千的时候,唐军已经把无战心的吴越军士兵聚拢了,像赶着牛羊一样把他们赶向了吴越军方阵。
“卑鄙!”钱文奉心中暗骂一声,不过他心中也清楚,若是他,也会采用这种办法。
“钱节度,该怎么办?”有亲兵紧张地问道。
钱文奉抿着嘴,神情非常严肃,时间不等人,他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溃兵离本阵只有一百多步的距离了,必须要做出决断。
“告诉他们,不要慌乱,溃兵走两侧,若是直接冲击本阵,杀无赦!”钱文奉还是非常果断。
亲兵一愣,很快就又点点头,他也知道如今情况危急,便立刻传令了下去。可是军令根本没有用,溃兵一心想要逃命,哪里顾得上东西南北?更何况身后有唐军铁骑在追杀,方阵里的士兵呼喊声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用。
距离近了,方阵里的士兵甚至能听见袍泽的呼喊声,唐军铁骑战马的鼻息声,这些士兵显得有些紧张,他们都是钱文奉的心腹,知道一旦方阵被破,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火把照在四周,寒风中居然有了几分暖意,额头上也冒出了汗水,弓弩手默默计算着距离,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当溃兵进入到了四十步的距离时候,弓弩手的手臂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钱文奉死死地盯着前方,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他只能赌,当溃兵离方阵只有二十多步的时候,钱文奉下令了,弓弩手射出箭羽,溃兵纷纷倒下,或死或伤,尸体越来越多,逐渐堆满在方阵的前方。
柴克宏眯起了眼睛,他想不到钱文奉居然如此果断,被射杀的溃兵越来越多,堵在方阵附近,骑兵很难越过去。柴克宏没有选择进攻,而是不断赶着溃兵前去送死。死尸越来越多,方阵的弓弩手也不知道射出了多少箭羽,手臂都酸麻了,箭羽也要告竭的时候,唐军突然撤退了。
钱文奉不敢异动,他生恐唐军又有什么诡计,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夜色下,终于又有骑兵赶来了。
“准备!”钱文奉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这一战,他当真是亏大了,夜里情况不明,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马蹄声越来越大,弓弩手的手臂再度抬起,他们拿出为数不多的箭羽,准备厮杀。
“自己人,不要射箭。”一个声音响起。
钱文奉身子一震,眼泪差点流了出来,这是他儿子的声音,钱承礼没有死!钱文奉顿时激动了起来,失声道:“是承礼吗?”
“爹,是我!”钱承礼一路疾奔,赶了过来,在他身后,还有十几名骑兵,身上都带着鲜血。钱承礼虽然被伏击,但毕竟人多,又十分警惕,觉察了唐军的伏兵之后,钱承礼立刻指挥着士兵击退了伏兵,半路上,他又遇见了一批唐军伏击,损失了二十几人,好不容易这才赶了过来。
钱文奉默默点头,儿子是平安了,可是数万大军的损失,真是让他肉疼到了极点。
两父子会面之后,互换了消息,忍不住都叹息了一声,唐军的警惕超出了他的预料,看来唐军之中,不止杨琏会打仗,大唐还是有不少将才的,只是,今夜带兵追击的人是谁?直到现在他们都不清楚。
夜色下,钱文奉没有再动,而是一直在等待着,他深恐若是走了,在没有辎重车防备的情况下,方阵很难组建起来。这时候,溃兵依旧四处逃窜,直到天亮,许多溃兵发现没有了追兵,这才躺在地上休息。不少士兵躺下之后,再也没有起来。
钱文奉派出斥候查看,发现唐军的确已经撤退,这才收拢了溃兵,逐渐退回苏州,到了苏州,初步统计,夜间遇伏,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