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芝并不信奉摩尼教,但是,他清楚摩尼教在回纥人当中悄悄流传的现状。
这是一个比佛教更为容易被回纥人接受的宗教。
佛教太过富丽堂皇,很大程度上,贫穷落后的回纥人玩不起!别的不说,仅仅供养一群不事产业的佛教僧侣,对于回纥而言,就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
而摩尼教则是穷人的宗教!
信奉摩尼和供养摩尼僧徒的成本,要远远低于佛教。
更为有利的是,摩尼教在西域诸国民间下层,也有着相当的民意基础。
回纥若是以摩尼教为国教,便可以影响西域诸国的民间下层,与影响西域高层贵族的佛教相抗衡!
而且,更为高明的是,回纥信奉摩尼教,便避免了在西域与大唐和吐蕃的直接对抗,相当于是出奇兵怪招,斜刺里杀出一哨人马!
柯芝是个聪明人,经步云飞一语道破天机,立即醒悟过来,不由得大喜:“多谢步兄弟指点迷津!”
“这都是柯大哥心有灵犀,小弟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步云飞心中叹息,那柯芝聪明过人,步云飞只是一时不经意地说出摩尼教三个字,他便醒悟过来,此人如今虽然与步云飞结为兄弟,只怕不远的将来,将成为大唐的心腹大患!
柯芝拱手说道:“步兄弟,柯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我乃是自家兄弟,柯大哥有话但说不妨。”
“如今大唐内乱,外有燕军耀武扬威,内有黑云都阴谋犯上,大唐皇帝举步维艰,无以自保。即便是能够稳定局势,最多也就是勉强维持局面。况且,大唐朝廷上,阿谀奉承之徒比比皆是,步兄弟雄才大略,足智多谋,大唐皇帝必不能用你!如今,步兄弟虽然身兼陕郡节度使之职,但却是个空头节度使,步兄弟手下区区数百人,困居于伏牛山,并非长久之计!倒不如随柯某前往回纥,柯某若是能继承汗位,必授步兄弟叶护之职,掌管回纥兵马。到时候,我们兄弟携手在西域开创一番事业,岂不妙哉!”
步云飞心中叹息,所谓英雄,不过是识人用人!柯芝可谓识人!
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
可是,步云飞的志向,不在回纥,更不在西域。
“多谢柯大哥看得起小弟!”步云飞说道:“只是,小弟身为大唐之人,不习北方水土,不懂回纥民情,若是到了回纥,恐怕不仅不能为大哥献上一策,反倒会拖累了大哥!”
“如此说来,步兄弟是看不起我回纥人逐水草而居了?”柯芝笑道。
“哪里哪里,小弟若是在大唐,倒也有些雕虫小技可以施展,若是到了回纥,两眼一抹黑,啥也搞不明白,岂不是误事。”
柯芝想了想,问道:“步兄弟对摩尼教可有心得?”
“谈不上心得,只是略知一二。”步云飞说道:“摩尼教推崇二宗三际论,所谓二宗,乃是光明与黑暗,光明为善,黑暗为恶!三际,便是所谓世纪的初际、中际和后际。初际,明暗分开,各守一方中际,明暗混合,相互争斗后际,明暗重新分开。摩尼教宣称,如今这世界正处于中际。黑暗之神将光明隐于人身之中,我等这一身臭皮囊,便是光明的牢笼。所以,摩尼教徒应设法解救藏于体内的光明分子柯大哥,这些东西,都是摩尼教徒的说法,并无实迹。”
“步兄弟不愿随柯某前往回纥,柯某不敢勉强。”柯芝说道:“只是,柯某想请步兄弟担任回纥国师,一但大唐初定,柯某烦请步先生前来回纥开坛说法,柯某这点小小的请求,步兄弟总不至于也不答应吧。”
步云飞心头苦笑,那柯芝也是求治心切,居然病急乱投医,把他当成了摩尼教大师。只是,柯芝这个要求,却也不算过分,只得点头:“承蒙柯大哥看得起,小弟自然从命,一但大唐初定,小弟一定前往回纥看望大哥。只是,这国师的头衔,我看就算了,小弟并非摩尼教徒。”
柯芝大笑:“步兄弟并非迂腐之人,中原不是有句俗话,叫做圣人设教吗!”
步云飞大笑:“柯大哥有此见识,小弟叹服!”
所谓圣人设教,就是说,所谓宗教图幟,都是有政治家创立出来,用以操纵民心为我所用!柯芝这是告诉步云飞,凡事不要太认真,做这个国师,也不过就是圣人设教而已!对于政治家而言,这可以说是狡诈,也可以说是雄才大略,关键是,设教的目的是什么!
柯芝向诸人拱手说道:“各位兄弟保重,柯某这就率部连夜回国。”
柯芝找到了一统回纥的办法,正要跃跃欲试。又担心登里在国内捣鬼,后院起火,一心只想赶快回国。
“柯大哥一路顺风!”步云飞、崔书全、拔野古拱手说道。
柯芝跳上战马,一摆手,两千回纥骑兵,原本就已经列好队伍,也是纷纷跃上战马。
“步兄弟,别忘了今日之约!崔大人,各位兄弟,后会有期!”柯芝大喝一声。
战马嘶鸣,北风呼啸,两千回纥精骑,趁着夜色,向西北方向奔驰而去,不一时,便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