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庄沉默片刻,却是欲言又止。
“严大人有话,但说不妨。”达奚珣说道。
严庄叹道:“达奚大人,天下人皆知,安禄山起兵造反,是我严某力劝的结果!可没人知道,严某劝安禄山谋反,是奉主公之命。若是安禄山被灭,严某只怕说不清楚!”
严庄的身份极为尴尬,他是安禄山的心腹谋士,又是黑云都安插到安禄山身边的人,而且,极为隐秘,几乎无人知晓。如果安禄山集团覆灭,安禄山是第一罪人,严庄就是第二!到那个时候,若是黑云都翻脸不认人,严庄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放心,主公说了,大事若成,严大人乃是当世第一功臣,严大人就是当朝宰相!主公一向仁厚,岂能食言!”
“多谢主公垂怜!只是”严庄沉吟。他心里清楚,能驾驭黑云都的人,绝不会是宅心仁厚之人!黑云都的计划极为阴险,也极为诡秘,即便是主公得了天下,黑云都也见不得光,到时候,主公完全有可能来一个矢口否认!
达奚珣完全明白明白严庄的心思,昂然说道:“达某愿在天下人面前,力证严大人的清白!”
“那就多谢达奚大人了!”严庄微微松了一口气。
忽听门外有人通报:“颜先生,二公子求见!”
达奚珣慌忙说道:“安庆绪来了,达某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严庄点点头。达奚珣慌忙起身,从侧门走了出去。
严庄这才说道:“有请二公子!”
门开了,二公子安庆绪一头钻了进来:“严先生救我!”
那安庆绪穿着一身锁子甲,身材短匹夫黝黑,与他大哥安庆宗正好相反,安庆宗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而这个安庆绪,却是个黑矮胖子。
“二公子,何事惊慌?”严庄慌忙问道。
“令狐潮回来了!”
严庄沉下脸来:“他从哪里回来?”
“长安!”
“安庆宗和他在一起?”
“没有!”
“安庆宗没回来!”严庄冷笑:“既然如此,公子怕什么?”
“令狐潮要见父王!”
“安庆宗果然没死!”严庄冷冷说道,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
天宝十五年,二月,长安,亲仁坊,博陵府。
对于步云飞而言,天宝十五年这个年号,一个尴尬的年号。
因为,按照正史记载,这一年的年号应该是至德元年。
至德元年这个年号所蕴含的超乎寻常的历史信息,早已深入人心,从步云飞接触唐史时,便将至德元年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而几乎没有想过天宝十五年!以至于,当他亲临这个年代时,总会不经意间脱口而出至德二字,让拔野古和崔书全大惑不解,还以为步云飞在说梦话。
对于崔书全、拔野古这些活在当下的人物而言,在这个春天听见“至德元年”这四个字,的确是匪夷所思。
不仅是他们,大唐的官吏臣民们,在这个春寒料峭的初春季节,都不可想象,大唐的年号会在这一年更改。
安禄山反叛,是个严重事件。但人们还是不相信,这个事件会严重到改朝换代的地步!
唐明换虽然衰老,虽然他一度昏聩到宠信安禄山到了极致,但他的余威还在。但人们还是相信,这个老皇帝,还是可以驾驭局面。至少,将叛军阻击在潼关之下,确保长安无虞。
所以,没有人会想年号更改。
如果步云飞不是穿越而来,他也会和大唐臣民一样,毫不怀疑这个年号的合法性。因为,现在的局势,实在看不出安禄山能够攻破潼关。
唯一有可能是,王思礼的潼关大军西进。
但不管是王思礼还是哥舒翰,都没有改变年号的想法。
他们唯一想做的,只是铲除杨国忠,他们还是要做大唐的忠臣!
一座装饰典雅的画楼下,步云飞穿着锦衣,怀揣双手,懒洋洋地在屋檐下踱着方步,听着耳边擦擦的磨刀声。
房前世一座小花园,虽然不大,却也十分齐整,种植着花草,堆砌着假山。淡淡的阳光洒落下来,花园中的积雪开始融化,空气中透着融雪的清冷。
拔野古坐在假山旁,也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块磨刀石,正在聚精会神地磨着他那把从伏牛山带来的腰刀,磨一会儿,就把刀举起来,对着太阳,密封着眼睛观察刀刃,这个时候,便有一道寒光,从刀刃上映射过来,晃得步云飞赶皱起眉头。
住进博陵府已经三天了,拔野古闲不住,那把刀至少已经磨了十遍,刀刃锃亮闪光,如同一面镜子一般,可拔野古还要磨下去,除了磨刀,拔野古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逃出终南山之后,步云飞和拔野古、崔书全在长安城外兜了一个大圈子,先是向南,然后向西,从灵宝官道,绕到了长安西门。
三人原本手里握有西平王府的文牒,但丁奎已然与张通幽合流,这个文牒不仅起不到通关的作用,反倒会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