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广大爱国青年真的将“燕货”交给天威军后,杜乾运岂能真的无偿销毁,那都是钱!杜乾运要做的,就是烧上一把稻草,让爱国青年看见“灞桥硝烟”就万事大吉了。这些“燕货”,自然成了杜乾运的囊中之物。
说到这里,有看官会说了,那“燕货”的确是价值不菲,尤其是辽东玉石,十分昂贵。可毕竟数量有限,杜乾运如此兴师动众,到手的,也没多少油水。
这位看官提的问题非常好,不过,这位看官有所不知。这世上其实并无所谓“纯正燕货”。比如那辽东玉,产地在辽东,那是安禄山的地盘,貌似“燕货”,可开采玉石的铁器,打磨玉石的炉灶,要么是长安铁器行里的产品,要么是河东的产品,没有铁器工具,开采个鬼的辽东玉,就连加工玉石的工匠,那也是来自江南的师傅。所以,其实并无真正的“燕货”可抵制。不过,要是把这个问题反过来思考,你就会发现,世上万物全都是“燕货”,你穿的衣服里有辽东的棉花,大明宫的画个雕梁用了辽东的木材,长安城墙里的米汤用过辽东的糯米,你喝的汤药中有辽东的人参做药引子,你的坐骑吃过产自辽东的高粱,你用的剪刀是辽东煤锻制的等等等等。也就是说,要想从天下货品中找到“燕货”的影子,易如反掌!
按照这个逻辑,一旦某个爱国青年路过灞桥,杜乾运就可以把他从头到尾扒个精光,让他光着屁股走进长安去,他还会因为抵制了“燕货”而高扬起骄傲的头颅!
如此看来,杜乾运“抵制燕货”的项目,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大生意,是一局大棋!如果此计得行,杜乾运只消在灞桥呆上十天,便可以富可敌国。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杜乾运到了灞上,这才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但见灞上一派雪原,渺无人迹,竟无半个爱国青年。
往常太平时节,这灞上自然是行人如织客商如云,如今是战乱,东西方向早就交通阻断,即便是长安附近的居民,也躲在家中,没人平白无故跑出来自讨晦气。所以,现在的灞上,十分萧条,站在灞桥上,半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乌鸦在桥头聒噪,其实,那乌鸦偷吃过产自辽东的大米,才长出一身油光水滑的羽毛,按道理,也是“燕货”,可要号召乌鸦抵制燕货,实在是难度太大。
两人正在烦恼,却见灞河两岸,遍植杨柳,杜乾运眉头一皱,哈哈大笑:“有了,有了!”
“杜将军,啥也没有啊?”杨三踮着脚,脖子伸得如同天鹅一般,没看见半个人影。
“君不见,灞桥两岸杨柳依依,雨雪霏霏?”
“杜将军果然高雅,卑职敬佩。”杨三赞道:“卑职明白,杜将军的意思,是要将这灞上柳色圈禁起来,开辟成五级风景旅游区,招商引资,我等售卖门票,坐地发财。此计实在是绝妙,卑职这就去办!”
“杨将军差矣!”杜乾运皱眉:“开辟旅游事业,从长远来看,确是一条出路,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君不见,现如今灞上行人稀少,即便是绝色美景,也无人前来观赏,这门票哪里卖的出去!”
“那杜将军的意思是?”
“这灞上柳色美与不美,无关紧要。关键是,如今天寒地冻,长安城里滴水成冰,如今,因为安禄山造反,终南山里的卖炭翁因为胆小怕事,也不敢进城卖碳了,家家户户缺碳少煤,急需木炭取暖。这灞上杨柳,都是上好木材,我等动员天威军将士,齐心合力,开窑烧炭,卖给长安城中大户,便可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杨三大为赞赏:“妙计!妙计!如今长安市面上,木炭紧俏,一斤木炭值一两银子!我天威军将士乃是一万精兵,不仅可以烧炭,还可以禁止终南山卖炭翁入城扰乱市场!如此一来,我天威军便可垄断长安木炭市场,到时候,我们可将木炭价钱定为十两银子一斤”
“胡说!”杜乾运斥道:“我天威军将士乃是忠勇之士,如今国难当头,我等岂能垄断市场,发国难财!当然,终南山卖炭翁扰乱市场的行为,必须得到有效制止!禁止其入市,也是人民的要求,我们必须顺应民意!十两银子一斤,如此昂贵,人民如何烧得起!这也太过分了!我们的木炭,我看可以定在九两九钱银子一斤,比较合适,这样,人民也可以接受,我天威军也有微薄利润,毕竟,大家为国效力,也很辛苦,我想,人民是可以理解的!”
“理解,当然理解!”杨三赞道:“不过,卑职还有些担忧。”
“担忧什么?”
“开窑烧炭,毕竟是有风险的,若是窑子发生垮塌事故,有将士殉职,这恐怕不好向朝廷交代。毕竟,咱们是军人,死在战场上,那是为国尽忠,若是死在窑子里,又该如何解释?”
“这个,你大可放心,人终有一死,作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死在战场上还是死在窑子里,都是为朝廷尽忠嘛,都是重如泰山嘛。到时候,咱们开个追悼会,好好纪念一下,就行了,我想,将士们也能够理解!”
“杨将军高见!卑职佩服得五体投地!”杨三大为感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