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瞪着一双斗鸡眼,厉声喝道:“刚才杜将军失足落入粪坑,被你等秃驴强行剥去衣裳,必是你等秃贼趁机盗走令牌,陷害我家将军!快快交出令牌,此事罢了!否则,大慈恩寺满寺秃贼一个也跑不了!”
空悔大惊失色:“杨将军何出此言?盗取令牌乃谋反大罪,我大慈恩寺岂敢做出此等犯上作乱之事,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左右和尚也是跪倒一片:“我等替杜将军洗浴,并未见到令牌,还请将军明鉴!”
“那令牌去了哪里!”杜乾运心头焦躁,不管大慈恩寺的和尚是否胆大包天拿了令牌,要是到了明天见不到令牌,大慈恩寺固然脱不了干系,他自己也是性命难保!
空悔一拍脑门,做恍然大悟状:“小僧想起来了,令牌必然掉落粪坑中!”
杜乾运双眼放光:“还不快打捞!”
空悔急忙招呼:“都别跪着了,快去菜园子粪坑打捞令牌!”
众人打着灯笼火把,一窝蜂来到菜园里,把菜园子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杜乾运抬眼一看,却是叫苦不迭。
刚才在黑暗中落入粪坑,他还没注意到,原来这个粪坑,长五丈,宽五丈,足有两分地见方。大慈恩寺僧人达数百人之多,每天吃喝拉撒,所有出物都汇聚到这里,当真是五颜六色,浩若烟海。一枚小小的令牌掉在里面,就如银针落海一般。
杨三跳上跳下,扯着嗓门呼喝:“还不快捞,耽误了杜将军的大事,你们担待得起!”
众僧却是看着偌大的粪坑探头探脑,不知如何下手。
空悔说道:“杜将军,此粪坑巨大,且有丈余深,令牌沉重,必然沉底,若就此打捞,如同盲人摸象,难以凑效,以小僧之见,只能是将粪坑彻底清空,待粪坑见底,再细细查找。”
“那就快点动手!”
“杜将军稍安勿躁,清理粪坑,需耗费时日。”
“多长时间?”
“小僧马上把寺里身强体壮的僧人都调过来,大家齐心合力,估摸着三天,不,两天就能搞定。还请杜将军前往后堂用茶歇息,小僧找到令牌,马上给将军送过去。”
“两天!”张兴在一旁冷笑:“令牌乃军机重器,岂能两天处于失控状态!若是两天之内有歹人用令牌调动禁军,皇上性命危亦!”
杜乾运脑子里嗡的一下,那张兴根本就不会给他两天,别说是两天,就是两个时辰,他的脑袋恐怕已经搬家了。
“胡说!”杨三喝道:“我家将军必须马上见到令牌!”
“杨将军,若是要马上见到令牌,小僧实在是无能为力!”空悔两手一摊,很是无奈。
正在不了,却见步云飞踱着方步,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双手抱拳,转圈向众人做了个园揖,说道:“各位,步某在西院棚舍里,远远听见寺里人声鼎沸,脚步嘈杂,以为是来了盗贼,正要出手相助,却听寺里的师父说,是杜将军失了令牌。此事非同小可,步某与杜将军也算是有缘人,杜将军面临大难,步某不忍袖手旁观,却有一个计较,不知可与不可。”
“快说说看!”杜乾运急不可耐。
步云飞说道:“杜将军失落令牌,原是无心之举,并非有意。张捕快秉公办事,追查令牌下落,也是忠于职守。只是,步某以为,如果令牌当真丢失,下落不明,杜将军确实犯有失机之罪。不过,令牌的下落其实很清楚,就在此粪坑之中,并无歹人盗取,只是尚未取出。所以,杜将军并不算是是丢失了令牌。”
“步先生说的对,说的对!”杜乾运慌忙点头。
“所以,张先生何必苦苦相逼?”步云飞说道:“大家都是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得饶人处且饶人!步某以为,张先生暂且回去歇息,暂且不必把此事禀报上官,呐,上官都很忙,这点小事都要打扰他们,显得我们这些下臣,也太不懂得为上官分忧了。”
杜乾运慌忙说道:“步先生所言极是,张先生,你我同朝为臣,还是要相互照应。”
杜乾运是五品中郎将,算是朝廷高官,张兴却是个未入流的小捕快,连他的上司长安县令,也就是个正八品,比杜乾运矮了老大一截。到了这个时候,杜乾运也顾不得高低尊卑,死活要与张兴“同朝为官”!
张兴鼻子一哼:“此事张某担着天大的干系!”
空悔也在一旁劝道:“张先生,步先生所言有理。杜将军向来忠心报国,两袖清风,乃是我朝少有的忠勇之士,他又是当朝宰相杨大人的亲随。这件事,还请张先生看在杨大人的面子上,多多包涵,小僧保证,两天之内,将令牌完璧归赵,张先生自然也就没什么干系了!”
空悔说着,往张兴手里塞了数锭银子:“张先生办案辛苦,这点钱弟兄们拿去喝酒。”
张兴接过银子,掂了掂:“既然杜将军是杨大人的亲随,张某暂且离去。不过,张某丑话说在前头,两天之后,若将军拿到令牌,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若没有令牌,张某只得禀告上官,此乃张某职责,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