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几乎荒弃的坟墓,似乎从立坟起就没人来修理过。坟墓的四周长起了柳树,因为经年无人管的原因,柳树已经有几个人那么高了。远处一个人影向这坟墓移动,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飘逸着,他的左手分明握着两柄宝剑。
终于来人在坟墓面前停下了,从他布满皱纹的脸不难看出已经有些年纪了。他右手撩起膝盖下的长衫,竟跪了下去:“严兄,这些年来兄弟对不起你了!”他用膝盖一点一点的向墓碑移动,终于到了墓碑面前停了下来。
“这是你的剑,我给你带来了。”他将手中的一把剑放下,双手捧起了另一把剑举过额头递至坟前。那宝剑上分明写着“绝”字,当年江湖上号称“绝尘双侠”之中便有一人使用这把刻着“绝”字的宝剑。
“绝尘双侠”严行痴、朱破虏在十二年前也算是比较出类拔萃的年轻侠少了。“东南有双侠,一号绝世仙,一号红尘客”曾经这二人也是东南江湖的新星。然而八年前的一场事故,严行痴身负重伤返回了东南故地,不久便辞世,被葬在了一座不知名的山上。而朱破虏却得到了江湖泰斗——华山寺元瞋大师的赏识,剑法日益精妙。于是“绝世仙”成了东南人的暗伤,“红尘客”便成了东南人的骄傲。
“严兄,这些年我饱受着良心的折磨,时常在梦中看到你的影子,你可知道半夜三更从梦中惊醒时的痛苦!”这日在墓碑前一股脑儿的倾诉着。
远处传来马蹄声响,来的是两位执剑的年轻人,年轻人翻身下马来到近前:“师父,你怎么还跪在这了?”说吧便上前扶起那跪地的长者。
长者站起来,自有一人拾起地上的一把剑交到他手里,他左手接住剑,右手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这里面是我的结拜大哥,是我永远的大哥。”长者缓缓的吐着每一个字,声音不大,但听得格外清晰。
“师父,我们知道,你一直为当年没能向绝世仙伸出援手而愧疚。但这事过去了这么多年,而且当时他的名声确实不好。”他右侧的年轻人说着。
长者并不反驳,只是自顾自的说:“他是我大哥,永远的大哥,我对不起他。”然后缓缓的走着。
“师父,你骑我的马吧,柳庄主在山庄等你呢。”他右侧的弟子说道。
柳庄主说的是翠微庄的柳崇,他是当地的大户,田地有千亩之多,更是还有其他的生意店铺。此人也好舞刀弄剑的,对江湖中人更是豪爽,这次听说朱破虏回乡,更是硬拉着将其留到自己庄里吃住。
翠微庄外,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带着两个青年和一些下人守候着。从他华丽的衣服不难看出正是翠微庄的主人柳崇,远远的一匹骏马驰来,柳崇高兴的迎上去:“朱兄,你终于回来了。”
朱破虏翻身下马:“柳兄,十年不见,你竟一点都没老啊!”原来当年“绝尘双侠”名扬东南时便与这柳崇有些交往,所以二人谈话自然如老友一般。
“哪里哪里”,柳崇上前用一只肥手轻轻拍着朱破虏的背“柳某在此间守着这几亩地空度了十年,哪像朱兄这般在江湖上扬名,为闽中争光啊!”他说话带着一股很浓的闽南味,但朱破虏听来却那么舒适。
二人一阵寒暄,柳崇便介绍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然后一道入了庄内。
大厅旁侧,一间房内已摆满上好的酒席,柳崇强拉着朱破虏坐了上桌的左席,自己便在右席坐下。朱破虏坐下后,忽然站起来道:“柳兄,在下有一事想烦柳兄帮个忙。”
柳崇忙道:“朱兄有事,但说无妨,只要柳某能尽力的自然不敢含糊。”
朱破虏的脸忽然严肃了起来:“在下想请柳兄帮忙将严大哥的坟墓重新修葺一番。”
柳崇长叹一声:“唉,说实话,柳某与绝世仙也算是旧交了。绝世仙当年在这东南也算是号人物了,可惜不曾想他竟会犯那等事情,不然柳某也不至于这八年来不去祭拜啊,实在是他的所为令闽中人痛心。”
朱破虏脸上渐有不悦之色,他的内心竟如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竟一股脑儿在心中翻转着。柳崇见他表情忙道:“不过朱兄既然开口了,柳某自然是要照办的。闽中人谁不知道朱兄乃高义之人,绝世仙倒是好福气交了朱兄这般的兄弟。”
朱破虏已不知宴会是如何结束的,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柳崇那句“绝世仙倒是好福气交了你这般的兄弟”。这本是一句赞扬,然而朱破虏却觉得是辛辣的讽刺。
夜半朱破虏一如往常般从梦中惊醒,他的弟子忙递来杯茶:“师父,你又做噩梦了?”他们已经习惯了朱破虏从梦中惊醒,因此每晚都会有人在夜里守着。
朱破虏呷了口茶道:“兴儿啊,来陪为师聊聊天。”兴儿便在他身旁坐下了。朱破虏放下茶杯:“你以为为师是怎样的人?”
兴儿激动的说道:“师父武艺高强,为人正派,为武林之楷模。而且极重情义,从对严行痴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朱破虏原本听到他的赞誉,脸上露出微笑,但听得严行痴三个字时,不由得再次变了脸色,那是他一生的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