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罗家来了位稀客,罗家出嫁的大姑罗白秋回娘家了。
罗白秋长得和姚氏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的细眉窄眼,皮肤微黑,看起来一副精明相。罗白秋在罗白翰最后考秀才的那年嫁到了清泉乡,夫家小有家产,小日子据说过得还挺不错。
罗天都觉得她这个大姑罗白秋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清泉乡离罗家村并不远,只隔了两个村子,纵是如此,她听说罗白秋自出嫁后,也很少与娘家往来,过节时都只托人送来节礼,只有每逢新年,才会回家给父母拜年,也是当天来当天走,从不过夜。
她只见过罗白秋一面,对这个大姑的观感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有些好奇她挑这个时间回娘家的目的。
罗白秋回娘家,方氏身为大嫂,本应该在跟前待客,只是她如今分家出来了,又存了不想和姚氏来往的心思,便只在罗白秋进院子的时候打了声招呼,等罗白秋进了堂屋,她就自去忙活,不肯上前去凑热闹,反倒是罗白秋打发了罗白宁来叫她们。
罗白宁一脸的不情愿,方氏本想拒绝的,罗白秋又亲自来叫了,她只好洗了手,叫上罗天都和罗名都,跟着进了屋。
姚氏盘腿坐在炕上,矮桌上一溜摆了好几个盒子,有几个被打开了,都是些胭脂水粉,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呛鼻的香粉味。
罗白宁正把玩着那些红红绿绿的香粉盒子,看见罗天都母女进来,偏过头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罗白秋伸手在桌子底下不动声色地拧了她一把,警告她不要多嘴,转过脸又亲热地唤着方氏道:“大嫂,快来坐。”
方氏一瞅那炕上是没地方了,自去搬了两把旧椅子,坐下了。
罗白秋又唤罗白宁去倒茶,罗白宁撇开脸,当做没听到一样,方氏便笑着说:“不用,屋里头烧着水,我要是渴自会去倒,你难得回来一次,宁宁也想和你多说说话。”
罗白秋听她这样讲,脸色果然和缓了许多,又招呼罗名都上前,拉着她称赞了一翻,道:“一眨眼名都也是大姑娘了,再过两年都要往别人家去了,姑姑也不知道还能见几回。”说完又从打开的盒子里挑了一支铜裹锡的簪子递到罗名都的手里,道:“姑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簪子留给你,好生打扮打扮。”
罗白宁因为罗白秋让她端茶倒水伺候方氏母女的事心里不舒服,这会儿见罗白秋居然还从盒子里挑东西给罗名都,当下便把簪子从罗名都手里一把抢了过去,瞪圆了一双眼,道:“这些都是我的,才不给你。”
她用的力道颇大,罗名都的掌心霎那便被子划了一道白印子,好在簪子是锡镀铅的,不算很锐利,没有破皮出血。
罗白秋忙掐了她一把,许是力道重了,罗白宁叫了声疼,罗白秋便瞪了她一眼,道:“名都是你侄女,你是长辈,你怎么能抢小侄女的东西呢?”
说完将簪子又拿了回来,重新塞回到罗名都手里,道:“你小姑小孩子脾气,跟你开玩笑的,你不要跟她计较。”
罗白宁嘟囔着嘴,不甘不愿地嘀咕了句:“大姐偏心。”
罗白秋自进门起,便一直笑脸迎人,对待方氏和罗名都十分和蔼可亲,却唯独不正眼瞧罗天都一下,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似的。罗天都心里明白,这肯定是姚氏在罗白秋跟前说了什么的缘故,让罗白秋对自己有意见了,故意冷落她。她心里暗笑,姚氏都做奶奶的人了,心眼却这般小,还跟个小孩子较真置气,真是白白活了那么大的岁数。
罗白秋和方氏说了两句闲话后,就暗里地朝姚氏使了个眼色。
自方氏进门就像个菩萨一样坐在炕上不动的姚氏,突然咳了两嗓子,开口了:“老大家的,今儿是有事来找你的。”
罗天都心想,谁都知道你肯定是有事找,不会闲着无聊了找她们拉家常。
方氏现在却是听见姚氏找她有事就心里慌,因为姚氏找她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事。
“听说你蒸的那个米粉,如今很是讨县太爷的好,长平明年也要去参加县试,咱家人都知道,那是个花钱的的事,你做大嫂的,也该帮扶一把,我瞅着那个米粉既然好赚,不如你也把蒸米粉的法子教给白秋,她闲了蒸些去卖,也是个进项。”
方氏听了皱起了眉,米粉好赚,她也是尝过甜头了的,如今只有她一家会,自然赚得多,现在姚氏开口让她把蒸法教出去,她有些不乐意。
罗白秋瞧了瞧方氏的神色,又从盒子里挑出一朵绢花,递到罗名都手里,笑着道:“给,你皮肤白,戴这个颜色的好看。”
罗名都不肯要,罗白秋便执意塞到她的衣兜里,压着她的手,不让她拿出来。
姚氏见状,便重重地咳了一声,望着方氏语气有些不好地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就该伸手帮扶一把,如今白秋有事找上门,你这个做大嫂的,不但不帮忙,还要使着孩子朝白秋要东要西,是个什么意思?”
方氏被姚氏一通责备,臊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罗白秋忙打断姚氏的话头,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