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手中无钱,便不怎么想留在县衙逛县城,她担心罗白宿一个人在家,白天要去挑堤,晚上回来还要自己做饭,一心想着早点回去。可是两个孩子好不容易跟着她出来一趟,哪里都没有逛,就回去也有些不忍心,下一回再来县城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心里犹豫不决,不想罗天都比她还归心似箭,大清早就起床了,催着她回家。
“难得来一回,你不想到县城里逛逛再回去?”
罗天都真心对逛晋雍县城没什么太大兴趣,她是那种手里没钱就不想逛街的人,空着手逛街,要是碰上了喜欢的东西,却没钱买,那该多糟心。
方氏又征求了罗名都的意见,最后三人一致决定赶清早回去。
回去时还是坐的县衙的马车,罗天都仍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她想这辈子估计都不会习惯这种“奢侈”的出门方式。唯一让她感到稍许慰藉的是手中的匣子,沉沉的,她都抱不动,昨天青梅没明说,她也知道这只匣子里除了笔墨纸砚,肯定是钱,虽然不清楚确切数目,光这重量就知道有不少。
“娘,咱们今年饿不死了。”她心里高兴,便是坐马车的颠簸难受也减了几分。
方氏也是满心喜悦,将她搂在身边,道:“你是娘的心肝,娘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你饿死。”
“那大姐呢?”罗天都仰着脸问方氏。
方氏乐了,把罗名都搂在另一边,道:“这也是我的心肝。”
罗天都哈哈笑起来,两眼亮晶晶的。
大约是心情好的缘故,回程的马车似乎特别快,罗天都趴在方氏腿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快进村了。
村里很少有人见到这种高级马车,方氏母女一进村,就引得村民不停地驻足观看,议论纷纷,暗里猜测不知道是谁家来了什么富贵亲戚。
村里头孩子多,一个个野得跟猴似的,一窝蜂地追在马车后头跑,看到马车停了,呼啦啦全围过来了,像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似的打量个不停。
这回赶车的是县衙里的老车夫,急着回去交差,方氏不好多留他,拿了五文钱递给车夫,当做赏钱,多了她也没有。
车夫道了谢,帮着方氏将马车上的东西拿下车,赶着车回去了。
方氏这才进了门,将蓝布卷好锁进箱子里,然后才坐回到炕上。
罗天都谨慎,还特意去将门窗都关牢了,这才让方氏打开木匣子。
木匣子分两层,第一层是一个做工精致的礼盒,里面摆了一方砚台,两支湖笔,一块墨,一支笔架,再加两方纸镇。
不用想这是罗白宿的,方氏将礼盒也锁进箱子里,接下来就是娘儿三个最喜欢做的事了。
方氏打开中间的隔层,里面是一封十五两的白银,另还有三吊钱,用红绳穿好了,整齐地码在匣子里。
三吊钱也有十几、二十斤,难怪她搬不动。
这年头,唯有官银、岁贡、军饷才用真金白银,市面流通的多数还是铜钱,想是汤家看她们三个女流,特意将铜钱换了银两,便于携带,不然十八吊钱,足足一百多斤,装也要一口大箱子才装得下了。
方氏还有些不敢相信,明明几天前她们一家还在发愁过冬的口粮,这下子突然就多了整整十八吊钱,仿佛做梦似的。
罗天都颇有些理解方氏的心情,她摸了摸手中的钱匣子,也暗地里感叹一句,原来不管哪个年代,有门手艺都比较容易养家糊口。
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米粉法子,就让她们平白得了十八吊钱,比做什么都赚。
娘儿三个关着门正在那喜滋滋地数钱,不想院子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方氏忙将钱匣子一收,放在箱子里锁好了,方才开了房门,一看院子里不知何时来了五、六媳妇大婶。原来方氏蒸的米粉受县太爷家赏识,还被专程接到县里教人蒸米粉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村里,村里又没有什么娱乐,有点风吹草动都当件了不得大事来议论,所以方氏一下马车,几个相熟的媳妇就过来串门子。
长辉娘和她们家走得最近,语气也最熟稔,笑着打趣:“五嫂,你一回来就关起门,偷偷藏什么宝贝呢!”
“咱们家能什么宝贝,刚好换了衣裳准备做饭,快进屋里来坐吧。”
一群媳妇就嘻嘻哈哈地进来,都是一个村里住着的,也不见外,脱了鞋,各自在炕上找个地方坐定了,七嘴八舌问起方氏去县城的经历来。
“五嫂,你如今可是发达了,回来竟坐上那样好的车,就是当年三爷出门也没过坐过那样高级的。”三爷就是罗老头的爹,罗白宿的爷爷。
“那是县里的车,我不过是运气好,坐了一回,往日我可是连牛车都没能坐两回。”
“五嫂,你说那县衙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特威严?你进衙门的时候心里怕不怕?”
方氏思考了一回,点头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屋子大,院子一进又一进的,我也不知道进了几重门,你是不知道,有个过道,进去还要搜身的。”当然,因为她们